“喂,后边那两个。”席老师手指向落寒他们的方向,“不要再说话了,说你们呢,最后那排的。”
落寒本来以为是在说徐宁和文羽,再听到最后一句时知道是说坐在他们后面的一对恋人。
大学里的恋人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他们上课一起坐最后一排,上自习一起坐最后一排,饭在一个盘子里吃,当然坐的是食堂边缘的双人座。
那对恋人依然故我,头抵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低笑上两声。
席老师终于爆发:“你们在一起可以,但不要影响课堂秩序。你们不要听,其他同学还要听。”
底下有人接茬:“真的有人在听吗?”
“话说回来,你们都不该往一块凑,这样子有前途吗?太年轻了,不知天高地厚,太多的事比谈恋爱重要了。你们大一,趁现在还算来得及,我要和你们说:大学时代是要奋斗的,不要谈恋爱。”
徐宁趴在桌上敲着桌子:“他知不知道在大学里没谈过恋爱等于没上过大学呀?真不能忍他。”
“有个‘五年前惨剧’作先例还不够吗?”
撕裂般的声音让教室完全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文羽才低声问:“什么‘五年前惨剧’?”
徐宁说:“大概是那个女生自杀的事吧。”
文羽说:“真有这回事呀,我还以为是大家瞎传出来的呢。”
徐宁说:“他都这么说了,应该是有吧。”
席老师把物理扔在一边,继续教育大家关于大学时代的问题。如果你讨厌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十分碍眼。徐宁终于无法容忍。
“烦!来上课真是个错误。谁找点事给我干呀?”
要是落寒不在,早就不知道骂出什么来了。一般男生们凑在一起,如果你拿着本在旁边记录他们的谈话,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以《常用脏字文库》为题出一本书。而从小到大,落寒身边的人在和他在一起时都会或多或少地收敛,而一离开他该骂什么骂什么,好像他身上有制约机制。大概是落寒自己在18年的漫长岁月中没有说过一句脏话的缘故。这是比他的破案数量更值得骄傲的一个纪录。
“落寒,有侦探小说不早拿出来?!”
徐宁翻开扉页:“‘庆祝连环杀人案凶手于今日抓获’?这是什么意思?谁的字呀,不像你的,更难看。”
石叔最近对书法产生了兴趣,虽然想象一个人穿着严肃的制服在挥毫泼墨有点不搭配。
“是我的一个长辈写的。我得到这书的那天正好是破案的日子。”
我没撒谎吧?
徐宁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书里,没听到他的解释。
落寒从侧面端详着这张他看了三年多的脸。他和徐宁是高中同学,大学上了同校同系同班不说,还分到一个宿舍。徐宁的脸色极其苍白,眉毛都淡的几乎是黄色,嘴唇是粉色,而眼睛极黑显得诡异,好像所有的色素都集中到眼睛里去了。容貌虽冷峻,性格却活跃,不管在多少人中你总能察觉到他的不同,从内到外都是一样。
坐在徐宁另一边的宫文羽是另一位舍友。他钢琴据说弹得不错,从外表看就很有才的样子,别人戴眼镜大多像书呆子,而眼镜戴在他脸上却显得斯文,搭配自然卷曲的头发,清越的嗓音,是女生们谈论的对象。再加上他参加了开学时各社团和学校组织的招新活动,现在在校广播台工作,是校电视台的男主持人,还是学生会的干事。他刚进学生会时就有人预言,他将是下届会长的热门人选。
一个宿舍四个人,当然还有一个——张平。他现在坐得很靠近讲台,正埋头做着习题集。他很矮,皮肤很黑,声音很低。
其实集中听到他的声音也就是一次。那是刚开学时,老师把同学们聚在一起一个个进行自我介绍。他是个外地人,口音相当重。而这个学校里大多是北京的学生,以前没有听过其他地区的人说话。所以轮到他时,才说出一句,怪异的腔调就引起哄堂大笑。他偏偏有一着急就结巴的毛病,还越着急越结巴。他“我、我、我”了半天,没再说出什么就坐下了。现在虽然和落寒他们住一个宿舍,却极少说话,和他说什么也只是“唔”一声。
本来同学们对他的印象仅止于口音,可是几次入学摸底考试下来,成绩是全系的前几名。结合他平时独来独往不爱说话的特征,一下子造成一种寂寞高手的感觉,很令人敬而远之。
说起来,最平凡、最大众化、最不惹眼的反而是落寒了。
因为让人厌恶而显得格外漫长的物理课终于下了。大家奔赴高等数学教室的同时抱怨:“一下午连着安排两门大理科,让不让人活了?真不知道学校这帮人怎么想的。”
大家进教室时,看见同是数理学院的何老师在门口抽烟。学校有规定,教室内不得吸烟,所以有烟瘾的师生们只好在露天或楼道里解决一下了。
“大家把手机什么的都关了,上课不许响。这是学校的规定,老师也不能例外的。我的呼机要是讲课的时候响了,可是三级教学事故。”
他的声音总像在克制什么,最开始学生们都以为他是压抑怒火,只好收敛点。后来才知道他不拼命忍着就会咳嗽不断,但已经老实习惯了,嚣张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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