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给食品店关门时,刚要把桌上的遮阳伞折叠起来,一辆崭新的普利茅斯车靠着我的沥青船道停下了,看来像是租来的或公司的车。里面下来一个男人,沿着码头向我走来。他有副笔直、凶猛的姿势,让他看来比实际的高。他大概不超过五点五英尺,有着又黑又直的一字眉;脖子很粗,上面暴满了血管;肩膀很宽,像举重运动员一样倾斜着;肌肉紧密地绷在一起,似乎任何一条肌肉都能带动起整个身体,就像你用手指拉动蜘蛛网的中心一样。
他穿一条休闲裤,短袖白衬衫的领子没系,领带拉得很松。他表情严肃,用眼睛粗粗扫过食品店和空桌子,向我出示了一下徽章。
“我是禁药取缔机构的专案官员丹·尼古斯基,罗比索先生,”他说,“我想和你谈点事儿,你不介意吧?”
他的声音和体形并不相符。我听到了南部山区略带鼻音的腔调,就像发夹拨动琴弦的嗡嗡声。
“我要关门了,然后准备去公园煮点龙虾吃。”我说。
“用不了你多少时间。我和新伊伯利亚州长谈过,他说大概你可以帮我解决难题。你曾在他手下当过副警长,对吗?”
“曾有过一小段时间。”
他的面孔布满皱纹,皮肤粗糙,眼眶周围微微泛红。他说话时,嘴巴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扭曲着,使他的颈部肌肉跟着跳动,仿佛它们被连在了一条皮筋上。
“在那之前,你还在新奥尔良警局任职过很长时间,是谋杀凶案组的警员,对吗?”
“对。”
他透过树丛和码头上的船,看着远处的太阳。
凭我和各类联邦官员打交道的经验,我知道他们都是一样的,要绕很多弯子才会转入正题。
“我能从你这儿租条小船吗?或者你可以和我一起走走,沿着岸边散散步,好吗?”他问,他短短的黑发有点像美国大兵。他用手指向后梳理着头发,大睁双眼环顾四周。
“明天早上我可以租给你一条船,但你必须自己去。到底我能帮什么忙,尼古斯基先生?”
“我只是随便说说,真的。”他又抽了一下嘴巴,“我听说,有些家伙在魏美林湾卸了批货物。我只是想找个时间察看一下。”
“你是从新奥尔良来吗?”
“不,不,这是我头一次来这儿。这里环境非常美好,我一定得找机会尝尝这儿的小龙虾。”
“等等,我有点不明白。你对魏美林湾附近的毒品走私感兴趣,但你却来自其他地方?”
“这只是个人兴趣。我想,几年前我在佛罗里达调查的,可能是同一批人。当时是夜里,他们在佛罗里达州南部的迈尔斯堡卸了一条载满香烟的船,有些不走运的家伙恰好撞见。于是他们把那四个人都杀了,被害的女孩只有十九岁。至于现在这个案子,已经不归我管了。”
他的鼻息和高调的嗓音,跟谈的话题很不搭调,也和他的矮个子和笨重体形不搭调。我注意到,这个人是罗圈腿,像螃蟹一样,走路有点向侧面拐。
“那么现在你离开佛罗里达了,是吗?”我说。
“不,不,你完全理解错了。我来自蒙大拿州的大瀑布城。现在,我想跟你谈一下有关——”
我晃了一下头。
“迪西·李。”我说。
我们走上码头,穿过土路,走过我前院的山核桃林。
我问他,是怎么把我和迪西·李联系起来的,他说手下一个人记下了我的车牌号,就在我和迪西在咖啡馆相遇的那个早晨。但我可不这么认为,我猜他们是在旅馆的电话上装了窃听器。我走进房间,拿出了两听冰镇槟榔酒,和他一起坐到了走廊台阶上。
“我不想对你的调查表示不敬,尼古斯基先生,但我认为,他不是买卖毒品的那类人,我想你们是在无谓地浪费时间。”
“为什么?”
“我相信他有正义感。他可能会使用毒品,但这和从事毒品生意完全是两码事。”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来见你?”
“他遇到点麻烦,但与毒品毫无关系,具体什么事,你最好去问他本人。”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在亨茨维尔监狱时,他和鸭子萨尔关在一起?”
“和谁?”
“鸭子萨尔,或者叫萨利·迪奥或是萨利·迪什么的。你认为这很奇怪吗?”
“抱歉。”我说,用手揩了揩嘴,“我的反应是不是太强烈了?”
“很多人都会这样的。萨尔家族曾经控制着德克萨斯州东南部的港口城市加尔维斯敦,包括电视台、妓院、赌场、毒品生意,所有你觉得能赚钱的地方。后来,他们离开加尔维斯敦,搬到了内华达州的维加斯,然后又到了内华达州与加州交界的度假村塔霍湖地区。大约两年前,他们出现在蒙大拿州。萨尔回来探望加尔维斯敦的堂兄,因使用了已被挂失的信用卡而被捕。据我所知,他一点都不喜欢亨茨维尔监狱。”
“那是肯定的,那个鬼地方比安哥拉还差。”
“但他仍然设法在里面赚了点钱。他是整个销售网络的枢纽,我认为他似乎把某些坏习惯传染给了迪西·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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