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有些不高兴,这种传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真有那么个凶手谋杀了刘强的话,难保这样的传闻不会被传到他的耳朵里,也许这样会打草惊蛇,造成凶手的外逃,那对破案可就没有一点帮助了。但是悠悠众口,你又不能下死命令不许任何人传,唉,难啊。关静见李为皱着眉头,当然也知道他为什么为难,却也不好说什么,做警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菜市场拥挤而潮湿,又脏又乱,地上的菜叶被揉在烂泥里,肮脏总是特别容易污染洁净的。也许因为肮脏总是比洁净,要多那么些东西吧。关静看着菜场内攒动的人头,要在这里面找到刘强的父亲,难度很大啊。正要问李为怎么办,只听得菜场边一个人高声吼起来:“老刘头你又来捡菜叶子?我拜托你别把我的好菜都当烂菜叶捡走行不行啊?”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关静望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小,满脸褶皱,穿着破破的大夹克,戴着黑色的脱线毛帽子的老头儿,想到刘强那一身虽然不是名牌,却显然比父亲的穿着来得体面得多,还有他那高大强壮的身材,心中又是一阵悲哀。愚爱着的父母们,不辞辛苦生下儿女,费劲心力将他们养大成人,谁又计较过从孩子的身上得回多少的回报呢?
“强子出什么事了?”刘克民一说话,关静对他产生的那种怜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从他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里,完全可以听得出这个老人不像表面上那么可怜,反而可以算得上一个应付警察的老手了。他抽着烟头,手指被熏得黑黄:“又被抓了吧?警察同志,他出什么事跟我都没关系,我和他早就没什么联系了的,他犯的事我都不知道。”
等到李为不耐地告诉了他刘强的死讯之后,这种让关静看着就讨厌的老油条般的作态才消失了。刘克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鼻涕眼泪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含糊不清的话喊着儿子的名字,也许是在数落,也许是在想念,然而一个死了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亲人的怀念而回生过来了。关静虽然不怎么待见刘克民,倒也不便于打扰他。
“我儿子怎么会死的?啊?”刘克民哭够了,闹够了,呆呆地坐着望窗外看了半天,忽然回过神来,朝着李为凶狠地问。关静被他脸上那种阴沉的狠毒吓了一跳,想不到这老头还会有这样的表情。李为还没说出口,刘克民又凶凶地道:“一定是有人杀了他,对不对?我儿子不会自己无缘无故死的,一定是有人,一定是有人杀了他,一定是!”
“你怎么这么肯定?”关静不由得好奇地问。在找到刘克民之前,局里刚刚来了电话,经过法医科的解剖,怀疑刘强的死因是自杀,在拖把柄上采到的指纹,除了清洁工的,就是刘强自己的。换句话说,那个拖把柄,是刘强自己用手按着,穿过了自己的喉咙。李为已经掏出了笔和本子,他预感到,从刘克民这里也许可以得到一些破案的关键线索。
“肯定是的!”刘克民神经兮兮地念了几遍,却说不出了所以然来。李为和关静对视了几眼,李为收起了本子,这老头只怕是因为儿子的死,被刺激得有些疯了。两人站起身来,例行公事般安慰了他几句,正要告辞出门,刘克民又叫住了他们:“他是被杀的,肯定是,他说过的,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一定是被那个人杀死的。”
第四章 Greedy 贪婪 第四节第四章 greedy 贪婪 第四节
“那个人是谁?”现在在关静和李为的脑海里,都存在着这个问题。刘克民除了知道儿子曾经告诉过他,如果自己出事,就一定是某个人杀死的之外,只知道最近儿子似乎在搞什么事情,通过他吞吞吐吐的语调,关静和李为倒是猜了个大概:以刘强的能力和个性,只怕不是什么正当的事情,他所谓的“大事”,不是敲诈,就是勒索了。
“那么会不会是这个被敲诈者杀了刘强呢?”关静用笔在本子上用力的点着,那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那这个被敲诈的人是怎么杀了他的?别忘了,从现场的初步勘察来看,是刘强自己把拖把塞进嘴里……不,头里的。”李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提醒关静。关静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这么恶心的事,亏你说起来跟没事似的。”
两个人没再说话,关静偏头望望外面的天,不早了,得回局里去交代一下。其实关静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李为一提议去咖啡馆坐坐,她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仿佛两个人在一起,她就会觉得更安心,更踏实些。她不知道,其实在李为那方面来说,正跟她有同样的心思。李为看她的样子,招手叫来了服务生:“结帐回去吧,该跟局里交代交代了。”
两个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虽然才11月,但已经是冬天,天黑得很早。很多同事要不就是还没回来,要不就是已经下班,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关静望到彭队的小隔间里还有灯光,想了想,对李为道:“我们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先跟彭队汇报一下?”李为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肚子道:“可以,早点说完,早点去吃饭,我饿死了。”
关静走到彭队小隔间门口,隔着门听到彭队在打电话,似乎有人要找他一样,最后听得彭队说了声:“那么你在那里等我好了。”关静想,这样温柔的口气,肯定是彭队的老婆打来的。想到彭队为了这个案子,也有两天没有回家,想到彭队那中风偏瘫的母亲,想到他没有正式工作的妻子和正要考高中的儿子,关静忽然觉得有些悲哀,轻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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