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凯若琳了解我对她有深厚的感情和友情,所以我是她最可以信赖的朋友。她看来不大快乐,可是有一天她忽然问我,我觉得安雅是不是真心喜欢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孩时,我还是有点意外。
我说:“他喜欢替她画像,你也知道安雅那个人。”
她摇摇头,说:“不,他爱上她了。”
“这一也许有一点吧。”
“我想他是非常爱她。”
我说:“我承认,她的确非常吸引人,我们也都知道安雅感情很脆弱。可是,到现在你一定知道,亲爱的,安雅真正爱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他常常会感情出轨,可是并不持久。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即使他表现得并不好,却并不影响他对你的感情。“凯若琳说:“我也一直这么想。”
“相信我,凯若琳,”我说,“本来就是这样。”
她说:“可是我这一次却有点害怕,麦瑞迪,那个女孩太……太认真了。她那么年轻……那么热切。我有一种感觉,这一回──他是真正爱上她了。”
我说:“可是正如你所说的,她太年轻、大认真了,这样反而会保护她。一般说来,女人只是安雅的追求对象,可是这个女孩就不一样了。”
她说:“是啊,我担心的就是这一次会和以往不同。”
她又说:“你知道,我三十四岁了,麦瑞迪,我们已经结婚十年了。外表上,我当然比不上爱莎那孩子,我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我说:“凯若琳,你知道安雅是真心爱你。”
她说:“谁能对哪个男人那么有把握呢?”接着她悲哀地笑笑,说。“我是个很率直的女人。麦瑞迪,我真想拿把斧头去找那个女孩。”
我告诉她,那孩子也许根本就不了解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非常爱慕崇拜安雅,也许她根本没想到安雅爱上她了。
凯若琳只说:“亲爱的麦瑞迪啊!”然后就把话题转到花园上了,我也希望她不要再为这件事担心。
过了不久,爱莎回到伦敦,安雅也离开了好几个星期,我真的完全忘了这回事。可是后来我又听说爱莎再度回到奥得柏利,好让安雅完成那幅画。
这个消息使我觉得有点不安,可是我看到凯若琳的时候,她好像并不想谈什么,看起来完全和平常一样──点也不担心或者不安。我想大概一切都没问题。
所以等我知道事情的发展时,才会大吃一惊。
我告诉过你我和柯雷尔及爱莎的谈话,我没有机会跟凯若琳细谈,只交换了几句话,这也已经告诉过你了。
直到现在,我仍然可以看到她的脸,大大的黑眼睛,情绪非常紧张,也可以听到她说:“一切都完了……”
我实在形容不出她那短短几个字所表达的绝望。她说的确实就是事实,安雅一离开她,她的一切也都结束了,我想这也正是她拿走毒芹硷的原因。那是一种解脱方式,而且是因为我向他们愚蠢他说明毒芹硷的药效,并且念了一段优雅死亡的文章给他们听。
我目前的想法是,她拿了毒芹硷,准备在安雅离开她的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也许看到她偷拿──也许是后来发现她有那东西。
这种发现给他带来很大的震撼,他对自己使她产生那种想法非常惊恐。可是尽管他既害怕又后悔,却还是无法放弃爱莎。我能体会他的心情,任何男人一旦爱上地,都会觉得难分难舍。
他没有爱莎活不下去,也知道凯若琳没有他活不下去,于是决心走上唯一的道路──自杀。
我想,这种态度也很符合他的个性。绘画是他一生最重视的东西,所以他死的时候也把画笔握在手里,而且他最后一眼所看到的,就是他深爱的女孩子的脸,也许他觉得,只有他死了,对她才最好…
我承认,这种理论有几点难以解释。例如空毒芹硷瓶子上为什么只有凯若琳的指纹,我想可能是安雅摸过之后,瓶子上的指纹全都弄混了,或者被放在瓶子旁边的软垫擦掉了,他死了以后,凯若琳摸摸看有没有人碰过。这当然有可能,不是吗?至于啤酒瓶上的指纹,被告律师认为一个人服毒之后,手确实可能扭曲成一种完全不自然的姿势。
还有一件事也有待解释──就是凯若琳本身在审判期间的态度,不过我想我现在已经找出原因了,事实上,的确是她从我实验室拿走毒药的,她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没想到她丈夫反而在不得已的心情下自杀了,她觉得“我虽没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所以认为自己就是凶手。
我觉得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事,果真如此,你就可以把这些事实告诉小卡拉,让她知道她母亲唯一的过错就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她就可以安心地结婚了,这些都不是你要我写的东西,我已经详细跟你说过安雅死的前一天所发生的事,现在谈谈悲剧发生当天的情形。
我一夜都没睡好,担心我朋友的不幸转变。我在床上躺了好久,企图设法挽救他的婚姻危机,一直到清晨六点左右,我才沉沉人睡。所以九点半左右才头昏脑胀地醒来,一会儿我仿佛听到楼下的房间有动静,那是我的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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