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克斯打量着他们时,她其实也在打量着他。他的套头衫满是油污,拉链在前面。从他脸上的痕迹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老烟鬼,这使他比实际年龄要苍老。
他朝他们身后看看,很显然他想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来的。
“难道你们是从降落伞上跳下来的吗?”
“乘出租车。”
“出租车,”他重复道,似乎他从没有这个概念,“从达拉斯来的吗?”
“这儿就你一个人吗?”
“就我和班迪特。”他好奇地朝他俩看看,“想进屋吗?”
和外面的强光灯相比屋里暗多了。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的眼睛才适应过来。黑白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曲棍球比赛。帕克斯调低音量,但没把模糊不清的图像关掉。班迪特嗅了嗅她的手,显然对她有好感。它朝水盆跑过去,咕噜咕噜喝起来。
帕克斯说:“它看上去挺吓人,但事实上让它看门没什么大用。”
“我们很幸运。”她对帕克斯微笑,他也对她一笑。
“你们俩想喝杯咖啡吗?”
“一架飞机,”酋长说,他突然停止了闲谈,“我想要一架飞机。”
飞机库里的飞机都缺胳膊少腿的。很明显,他们来的时候帕克斯正在修飞机。在一只拆下来的引擎的上方有一只灯泡,外面有金属网罩。零件散落在废物利用的地毯上,它已四边松线了。
“单引擎,”酋长继续说,“不要什么复杂的。”
“你们要去哪儿?”
“到底有没有?”他问道,没理会帕克斯的好奇心。
“有,就在后面。”
“能飞吗?”
“你会开飞机?”
酋长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
帕克斯耸耸肩:“那就算能飞吧。”
她仍然不明白他俩之间怎么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敌意,但这敌意是明显而强烈的。酋长向帕克斯要飞机的钥匙:“我想检查一下。”帕克斯朝四周都是玻璃的办公室走去。酋长朝她转过身。
“也许他这儿有零食可以卖给你:罐装饮料,你认为需要的任何东西。但别忘了去一趟洗手间。我们会停下来加油,但到那儿还有很长的路。”
“我们要去新墨西哥州,是吗?”
帕克斯回来了,手里拿着钥匙和一张纸,那上面印着飞机尾部的号码:“就在后门外面,在右边。那架小飞机不错,刚刚检修过。”
“谢谢。”
她和帕克斯看着酋长穿过机库,绕过飞机和地上一摊摊的油污。他砰的一声关上后门。帕克斯转过身来问她:“来杯咖啡怎么样?”
“不用了,谢谢。但我可以带些东西在路上吃。零食饮料之类的,如果有的话。”
他把她领到两个过时的自动售货机前面:“饮料都是冷的,不过我不敢保证它们是新鲜的。”他指着机器里挂在钩子上的玻璃纸包装的东西,“我也记不得上次是什么时候添加的了。”
她开始在包里掏硬币。
“不用了。”帕克斯用钥匙打开两部售货机,“随便拿吧。”
她边挑边说:“我从没和酋长一起飞行过。”
“你用不着担心,他开得很好。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
“你们俩一起在部队呆过吗?”
“可以这么说。”
“在下海做生意之前,你也在航空航天局工作过吗?”
他对她的说法不屑一顾:“不,小姐。我没有。”
“可你俩早就认识了。”
“直到我俩闹翻,”他指着自动售货机说,“这种山核桃饼很好吃。”
“已经够了。”她说。她感到失望,因为他没有说明他和酋长为什么“闹翻了”。是什么引起的呢?女人?飞机?还是两人竞争,想证明谁是更优秀的飞行员?也许帕克斯被宇航员计划拒之门外,他嫉妒酋长。
帕克斯想得很周到,他东翻西找,想找一只袋子,最后总算在垃圾筒里找出一只。
“是昨天买食品用的。”他一边解释一边把挑好的零食和软饮料放进塑料袋,“都是狗食。真见鬼,狗吃起来就像马。”
他们听见后门开了,听见酋长穿过又大又深的机库时他的皮靴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的声音:“还不错,”他对帕克斯说。
“早就跟你说过了。”
酋长看着她,问她去过洗手间没有。她摇摇头。
“去一下。我要打几个电话,然后就走。”
“从那儿出去。”帕克斯指着一扇门,“不过我要提醒你,那可算不上什么洗手间。”
那不是洗手间。确实算不上。水槽和卫生用具上满是水渍,地上满是油污。钉在墙上的海报上的裸体女郎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都摆着淫荡的姿势。手纸架上的污言秽语更让人不堪入目。
她方便了一下,用已变了色的肥皂洗洗脸和手。当她在水槽上方裂开的镜子里不经意地瞥见自己时,她透不过气来。她脸上和脖子上满是深色的斑点。她凑上去仔细看看。血。杰姆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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