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学家急促地说:“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上船之前有个了解内情的人跟我说过。挫败感。他不能适应现代社会。”
“该死的高福利官僚主义——嗝儿。”威廉姆斯说。
“他开始白日做梦,梦想他的国家统治全球,进入帝国时代。”尼尔森继续道,“他幻想着一个自由的企业系统——我很怀疑这种东西是否真正存在过。他还曾涉足极端保守派的政治活动。那时候,控管局不得不逮捕了几名美国籍的高级官员,指控他们阴谋破坏种族和解——”
“我受够了!”威廉姆斯开始大喊大叫,“一颗新的恒星。新的世界。完全可以成为自由的世界。就算要让我跟一群瑞典佬一起旅行也无所谓。”
“看到没有?”尼尔森嗤笑着对费雷瓦尔德说,“不过是个被浪漫的爱国主义烧昏了头的家伙。遗憾的是,历史幻想小说和顶呱呱的史诗都满足不了他。”
“浪漫!”威廉姆斯吼道。在费雷瓦尔德的掌控之下,他徒劳地扭动着身体,“你这脑满肠肥、四肢细弱、长着一双猫头鹰眼睛的蠢货!你觉得你的生活很不错吗?你的婚姻早早破产,连我都不如!我怎么没有合作?你这婊子养的,我做的工作对得起我领的工资,可你根本用不着这样,你这个——放开我,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男人!”
“请不要再说了。”费雷瓦尔德说,“拜托。(此处原文为德语)先生们。”他站了起来,这才能继续把威廉姆斯按在椅子上。他的目光转向桌子对面的尼尔森。“还有你,先生。”他严厉地说,“你不应该这样激怒他。你完全可以和他喝一杯,对他的国庆日表示敬意。”
尼尔森似乎跃跃欲试地想动手。他正要爆发时,简·萨德勒出现了——她其实两分钟前就在门口看着这一切。
“乔汉说得对,埃罗夫。”她说,“你还是到我这里来吧。”
“还要跳舞?”尼尔森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在这一切发生之后?”
“正是因为这一切发生了,所以更要跳舞。”她把头转开了,“我已经对你傲慢的态度有些厌倦了,亲爱的。我们是该尝试着重新开始,还是把一切都抛下?”
尼尔森有些不情愿地叨咕着什么,但还是站了起来,向她伸出手。她比他略高一点。威廉姆斯不再挣扎,跌坐在椅子上,克制着眼中的泪水。
“我在这里待一会儿,简。看看我能不能转变他的情绪。”费雷瓦尔德低声对她说。
她忧心忡忡地对他笑了笑。“你可以的,乔汉。”在她跟尼尔森在一起之前,他们两个有过几次。“谢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了一小会儿。尼尔森轻咳了几声,双脚在地上蹭了几下。“我们等会儿再见。”她说着,走开了。
第五章
当“莱奥诺拉·克莉丝汀”号的速度达到一定程度时,光学效应即使在肉眼看来也非常明显了。飞船本身的速度与恒星发射出的射线速度以矢量方式相加,结果就是产生了明显的像差。除了在飞船正后方或者正前方的天体之外,其他天体的视位置都改变了。各个星座或是歪向一边,或是扭曲变形,有的甚至不再能看得出星座的摸样,这是由于星座中的恒星已经在黑暗中移动到了另一边。飞船后方的恒星越来越稀少,而前方的恒星则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多普勒效应也出现了。由于从后方来的光波是以追赶的态势而来,因此在飞船的观测仪器看来,来自后方的光波波长增加而频率降低。类似地,从前方来的光波波长降低而频率增加。因此,后方的恒星光谱发生红移,而前方的则发生蓝移。
飞船上唯一一台实时补偿式窥镜在舰桥之上;之所以只有一台,是因为该设备非常复杂。一台计算机不断地进行计算,并以投影的方式显示:如果飞船在当前位置静止,观测到的星空将会是什么样子。这一设备并不是为了娱乐或者舒适而设计,它能为导航工作提供很有价值的帮助。
不过,明显的是,为了计算得出上述信息,计算机需要知道飞船本身究竟位于何处,以及它的运动速度,还有在宇宙中的相对参照物信息。要得知这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里所谓的速度与我们通常的理解不同,这是一个包含数量与方向的矢量,因此无论是数值还是方向都必须非常精确;但由于恒星际空间的扰动,以及巴萨德模块控制系统那并不完美的反馈信息,还有时间膨胀系数等种种原因的存在,速度这一矢量的变化是相当频繁的。这些对于飞船也已计算好的路径产生的影响非常微小;但在宇宙空间的大尺度中,这样的误差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切误差必须在其刚刚出现时就被消灭。
由于这一工作的重要性和对飞船操作带来的巨大影响,这位仪表整洁、身体强壮、留着黑色胡须的领航官奥古斯特·布德劳成了飞船上为数不多的必须坚守岗位的人之一。他的工作并不涉及那个逻辑怪圈——你需要了解自己的位置与速度,从而校正像差,进而了解自己的位置和速度。领航官只需要将遥远的外星系当做信标,再从较近恒星的观测结果静态分析中取得更详细的数据,然后利用数学计算得出最新的近似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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