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格伦靠在费多洛夫的胸膛上。他抱着她,笨拙地拍着她的肩头。过来一小会儿——在恒星的历史中又度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再度抬起头来。
“我很抱歉。”她咽了一口唾沫,“你说得对。我们有彼此互相陪伴。”她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逗留了一会儿,最后停在雷蒙特身上。
“我该怎么和他们说呢?”船长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建议不要由你去说。”雷蒙特回答道,“让大副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什么?”林德格伦说。
“你讨人喜欢。(此处原文为西班牙语)”他回答道,“我记得你这么说过。”
她挣脱开费多洛夫松弛的怀抱,向雷蒙特迈出了一步。
警官雷蒙特的身体绷紧了。他仿佛并没有看到她走向他,只是静静地站立着,然后,他忽然转向领航官的方向。
“嘿!”他大声说,“我有个主意。你是否知道——”
“如果你认为应该由我——”林德格伦开口说道。
“现在没空。”雷蒙特对她说,“奥古斯特,到书桌这边来。我们得做些计算……快一点!”
第十章
难堪的沉默持续着。英格丽德·林德格伦和拉尔斯·特兰德一起站在讲台上,但她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下面的人们。他们也抬头看着她。房间中的所有人都沉默无言。
然而实际上,她为这次讲话精心准备了措辞。事实从她口中说出,不像男人说出来的那么残忍,但她只讲到计划的一半——“我们失去了地球,失去了β-Ⅲ,也失去了我们所属的种族:人类。然而我们还保有勇敢和爱,还有……是的,还有希望。”就无法继续下去了。她站在原处,紧咬嘴唇,双手的手指扭在一起,泪水慢慢从眼中满溢出来。
特兰德船长打破了沉静。“啊……如果大家愿意的话,”他尝试着说,“请听我讲。我们倒是有一个办法……”飞船持续不变地低沉震动着,仿佛在嘲笑他的笨拙。
格拉斯葛德哭了起来。她并没有大声哭喊,但极力的抑制却使她发出的哽咽声更加悲伤。站在旁边的姆伯图试图安慰她,不过他一向为人淡泊,无喜无悲,简直是个机器人。岩本原来站在他们俩身旁,此时却退后数步,远离所有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已将自己的灵魂拉进涅槃之境,拒绝感受外界的一切。威廉姆斯挥舞着拳头大声咒骂着。另一个女人大声哀号。一个女人看了看与她保持关系的男人,说道:“跟你过一辈子?你别想!”然后快步从他身边走开。他想追上她,却不小心撞到另一个人,后者向他怒吼。并声称若不道歉就打一架。整个人群都沸腾起来。
“请听我说!”特兰德徒劳地喊着,“大家请听我说!”
雷蒙特和池云爱玲一起站在第一排,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但他晃晃身子就挣脱了她,一步跨上讲台。
“你这样行不通,他们不会听你的。”他小声对船长说,“你这种方法只对冷静的专业人士有效。这些平民交给我处理。”他转向台下的人们。“都给我安静!”他的吼声在房间里回荡,“不要再哭了!都几岁了还哭鼻子?我们这里没有人给你们换尿布。”
威廉姆斯气愤地尖叫着,姆伯图的嘴都气歪了。雷蒙特抽出震荡枪,“都别动!”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大,但所有人都清楚地听见了,“谁第一个动我就把谁打到,再把他送上军事法庭。我是这支考察队的警官,我必须维持秩序,保证有效率的合作。”他斜眼瞧着台下的人,“要是你们觉得我越权了,你们可以写一份投诉函交给斯德哥尔摩的管理机构。不过现在你们都得听我的!”
毒辣的言语激活了所有人的肾上腺素。他们怒视着他,但同时也凝神聆听着。
“很好。”雷蒙特的态度转为柔和,将枪塞进枪套,“这件事我们不再讨论了。我明白,你们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才会异常震惊,不过现在我们的确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我们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我们齐心协力的话。我重复一次:如果。”
林德格伦终于不再流泪,可以开口说话了。“我想应该由我——”她说。他只是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
“我们不能维修减速器,因为我们不能关掉加速器。正如我们刚才告知大家的那样,这是因为在高速状态下,为了防止飞船遭到星际气体的撞击,我们必须保持防护力场的存在,这也就要求加速系统和减速系统两者之中至少有一个在运转。因此,看来我们是被困在这艘飞船里了。当然,我也不喜欢这样,但我相信这是我们可以忍受的。中世纪的僧侣们可要比我们艰苦得多!
“不过,在舰桥进行讨论的时候,我们有了一个想法。这有可能让我们逃脱在飞船之中的宿命,如果我们足够勇敢坚强的话。领航官布德劳为我进行了一次初步演算。在此之后,我们又找到了尼尔森教授,请他提供了专家建议。”
天文学家尼尔森清清嗓子,摆出一副重要人物的姿态。虽然大多数人都有些吃惊,但简··萨德勒则显得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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