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是邮戳部分。和查尔斯爵士一样,我也同意狡猾的凶手一定会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又有所顾虑地不会交代别人来投递那致命包裹。除非他有帮手,但我相信我们可以排除这个可能性,因为太危险了:包裹上尤斯特·班尼斐勒男爵的名字很难不被看见,而且事后会被扯上关系的。深信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凶手(就像每个如此这般的凶手),会冒险取得一个可能的不在场证明,并亲自去寄包裹。为了结束这个追捕他的案件,我们若将这个人锁定在那个特别的夜晚、八点半到九点半之间曾在河滨大道出没的人,应该是合理的。
“令人惊讶的是,原本我以为这是整个案子中最困难的部分,结果却是最简单的工作。我心中认定的凶手,正巧当晚在西索饭店参加一场餐叙,正确的说法是一个同学会。不必我提醒各位,西索饭店几乎正对着南汉普敦街。而离饭店最近的邮局,正好就是南汉普敦邮局。五分钟够他来回一趟,他偷空溜出宴席,而且在邻座几乎来不及察觉前又回座了。你们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的呢?”
“真的是这样吗?”出神的布雷迪先生喃喃自语。
“我还要提出两个最后要点。你们记得我比较过此案与“摩里涅斯案”的相似处吧。我说过,这些相似处除了教人震惊之外,还有其重要意义。这点我会解释清楚的。我的意思是说,相似处太过接近,以至于不会是纯粹的巧合。此案是有意的模仿。如果真的是模仿,那就只有一个推论:凶手是一个热中于犯罪史的人——一个犯罪学家。我心中认定的这个人,是一个犯罪学家。
“我的最后一个要点,是关于谣传尤斯特爵士与怀德曼小姐订婚而登在报上的否认声明。我从尤斯特爵士的仆人那儿得知,爵士并没有发送那份否认声明,怀德曼小姐也没有。尤斯特爵士为这事相当愤怒。事实上是,这位我指控犯下杀人罪行的凶手,在未询问两位当事者的意见下,就抢先发出那份声明。”
布雷迪先生放下抱于胸前的双手。
“那么硝化苯呢?你可以把他和那玩意串联在一起吗?”
“那是少数我和查尔斯爵士意见一致的地方。这个关联性,我认为没必要或不可能找得出来,因为它是一种被普遍使用的东西,到处都很容易买到,而且不太会引人注目。”
费尔德-傅立敏夫人显然力持镇静。到目前为止,她所使用的字眼从容公正,表达的方式也力图从容公正。但她每说一句话,她刻意要维持的平静审慎就愈遥不可及。费尔德-傅立敏夫人是如此情绪高昂,仿佛再多说几句就要让她噎着了。然而,对其他在座的人而言,这样紧张的气氛似乎有些画蛇添足。想当然耳,她的激动之情正攀上极点,但她脸上泛红的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而且那顶几乎滑到她后脑勺去的帽子,正随着女主人的心跳而颤动不已。
“我说完了,”她猝然做下结论,“我已证明我的理论。此人就是凶手。”
现场一片死寂。
“什么?”丹蒙小姐不耐烦地说道,“他到底是谁?”
查尔斯爵士这位公认的雄辩家眉头趋近深锁,接着突然大声拍了一下前面的桌子。
“没错,”他怒吼道,“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夫人,你这样指桑骂槐到底是在说谁?”
任谁都看得出来,即使是答案还没公布,查尔斯爵士也绝不会认同她的结论。
“我指控的是查尔斯爵士,”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尖声纠正,“你……你假装你不知道?”
“是吗,夫人?”查尔斯爵士极其傲慢地反驳,“我恐怕一点概念也没有。”
此时,费尔德-傅立敏夫人表现出遗憾的戏剧化反应。她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像个悲壮的女王(不过,真正的悲壮女王绝不会让帽子掉到后脑勺晃动,就算脸色激动地通红,也会适当地上淡妆掩饰的),毫不介意她的椅子在身后哆的一声,重重地往后翻倒过去。她颤抖的手指横过桌面指去,并用她短小的五尺之躯向查尔斯爵士正面迎战。
“你!”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尖声说道,“你就是那个人!”她伸直的手指,抖动地有如电扇上面的丝带。“该隐(cain,圣经中杀害兄弟的人,据说是历史上的第一位凶手)的烙印就在你额头上!你就是凶手!”
在恍惚的恐怖气氛中,布雷迪先生紧抓着区特威克先生的手臂,一时语塞的查尔斯爵士,总算说出话来了。
“这女人疯了!”他喘着气说。
查尔斯爵士没有瞪白眼,也没有怒火相向。费尔德-傅立敏夫人一发现她最担心的两种情况都没发生,于是稍做镇定地继续详述她的指控。
“不,我没疯,查尔斯爵士,我是非常非常理智的。你爱你的女儿,而且是以一个失去太大的鳏夫心情,对身边唯一的女儿付出双倍的爱。你认为无论如何,都得保护她免于落入尤斯特爵士的手中——保有她的青春、天真,以及对世人的信任,免得这些特质受到那个无赖的剥削。
“我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认定你有罪。你跟我们说过,没有必要谈及你和尤斯特爵士会面的经过。不是这样的:事实上你告诉他,你宁愿亲手将他杀死,也不愿见到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这就是为何你必须隐瞒此事的原因。然而当时情况发展下去,你那可怜女儿迷恋与倔强的心意依然不变,而尤斯特爵士也决心要利用这一点,这当下你已颓势难挽,于是为了避免发生悲惨的结局,你不惜使出下下之策。查尔斯爵士,愿神降罪于你,因为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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