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成,赞成,”一个坐在桌子右边、身材高挑相貌姣好的女人说。
她是那种会在别人演说出现冷场时,适时以自然语调插入“对啊!没错!”做为回应的人。她是小说家爱丽夏·丹蒙,因兴趣开办了一所女性学院,喜欢真诚地聆听他人演说,行为上是个顽固的守旧派,但却热情的拥护社会主义理论。
“我的建议就是,”罗杰简单地说,“我们将同情转换成实际的有效利用。”
无庸置疑地,听众被激起了兴致。查尔斯·怀德曼爵士扬起浓密的灰白色眉毛(平时他惯于在法庭上威吓地皱起眼睛,盯着那些认定他客户有罪的下流检方的证人),并且晃动着他金边眼镜的宽边黑色链带。坐在桌子对边的是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她长得短小浑圆,一副家庭主妇的外型,却令人惊讶地写出极端低俗却十分成功的剧作。她看起来像一个手艺精良的大厨,穿着最好的假日外出服。她碰了碰丹蒙小姐的手肘,并且以手掩面在她耳边嘀咕。安布洛兹·区特威克先生眨了一下淡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像是个聪明的保姆。侦探小说家则不为所动地独坐一旁,实际上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只是习惯模仿自己心仪的侦探,故意以冷漠来面对这般兴奋的时刻。
“今早,我到苏格兰警场说出我的想法,”罗杰继续说,“虽然他们不以为然,但也说不出有何实质害处。因此在他们勉强同意姑且一试的情形下,我带着警方的正式许可离开。但就在这当下,我也恍然大悟了,他们这样的回覆,和我一开始的整个想法不谋而合——”罗杰刻意停了一下,且环顾会场,“事实就是,警方已确实放弃追捕杀害葛瑞姆-班迪克斯夫人的凶手。”
哗然声四起,有人错愕、有人憎恶,也有人震惊。所有目光都转向莫司比。这位绅士将雪茄举高到耳边,专注地倾听,仿佛希望能听到有深度的内幕消息,他的姿态,显然对这些汇聚在他身上的目光一无所觉。
罗杰适时出面为他解围。
“对了,这是相当机密的消息,我知道在座的每个人都不会说出去的。但事实摆在眼前。所有积极的讯问调查都已经停摆,因为毫无进展。任何新线索随时可能出现,但在出现以前,有关单位已自暴自弃了。因此我的提案是,这个研究学会应该接手警方未完成的案子。”
他充满期待地环视在座一张张上扬的脸庞。每个人当场都面带狐疑。罗杰兴冲冲地忘了咬文嚼字,一时之间白话滔滔:
“哎呀,你们瞧,咱们个个精明得很,我们不是傻瓜,我们也不用(抱歉了,莫司比老友)固守一些硬梆梆的侦查方法。若说我们这六个有魄力、且能独当一面的人之中,至少有一人能把警方无能为力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难道这是痴人说梦话吗?我不认为全无机会。你说呢,查尔斯爵士?”
名律师大笑:“依我看啊,薛灵汉,这个点子不错。但我得先保留我的意见,除非你将提案的细节说得清楚些。”
“我认为这是个很棒的提案,薛灵汉先生,”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喊道,她可不会有法律上的顾忌,“今晚就开始吧。”她肥胖的双颊因兴奋而频频颤动,“你不这么认为吗,爱丽夏?”
“这是可行的,”那女士笑着回答。
“事实上,”侦探小说家超然地说,“就这个案子而言,我已经有一套自己的论点。”他名叫伯西·罗宾森,但以“莫顿,哈洛盖,布雷迪”的笔名写作。光凭这个笔名,就足以教那些头脑简单的美国人着迷不已,以至于他的处女作就连刷了三版。不知是基于哪种心态,美国人对基督徒的姓氏总是印象特别好,尤其碰巧它又和一个英国海水浴场同名。
安布洛兹·区特威克先生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
“好了!”罗杰取回主控权,“关于细节,当然了,有待各位一起商讨。只是我在想,如果各位决定一试身手,那么各自独立作业或许会有趣得多。在这里,莫司比可以提供我们一些警方所掌握的线索。虽然此案不是由他主办,但他也参与其中一两件工作,所以对实情也是了若指掌:况且,他非常热心地花了整个下午,待在苏格兰警场查阅档案,以确保今晚的说明不会有所遗漏。
“听完他的陈述后,在座有人也许当场便萌生一套自己的理论:其他人可能也有自己的调查方针,只不过在提交之前,各位也许希望先自行追查一番。无论如何,我建议给大家一周的时间,来建立自己的理论、验证自己的假设,并个别对苏格兰警场搜集的事实状况做出解释。在这段期间内,会员们不准互相讨论。我们可能一无所获(这应该不太可能发生),但至少会是个有趣的犯罪学课题;对某些人来说,这是个实际演练,对其他人而言,也可能是学术性研究,反正随个人定义。依我看,最有意思的莫过于看看我们是否全推论出相同结果。各位先生女士,会议是要开放讨论,还是大家有何高见。换言之,要如何进行呢?”
罗杰果决地坐回椅子上,他尚未坐定,第一个问题就来了。
“薛灵汉先生,你是说我们必须像侦探一样四处访查吗?或者,只消根据总探长给予的事实线索,写出一个推论就行了?”爱丽夏·丹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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