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对业余爱好者来说,这样做是无所谓的。现在连咱们坐在这儿都觉得有些冷了。是不是因为悠悠馆不用火就没设烟囱呢?反正他们家里人不在那儿住……”那须抱着胳膊说。
如果从密室的角度观察,悠悠馆确实有高度的严密性。
输水管只连水槽或水井,而悠悠馆唯一与外部相通的地方只有排水口,排水口用的管子是很细的铅管。这根铅管从墙壁伸出来不过五厘米,管口朝下,它的下面就是水沟了……
“连婴儿的手都伸不进去嘛。”策太郎自言自语地嘟嚷着。
“啊!你说的是排水口吗?”
机敏的那须立刻理解到策太郎的意思:“你说这话似乎理由不充分。倘若你是清政府的警察,调查这个案件时,你首先从哪里着手呢?”
“嗯,是啊……”
策太郎像考生一样,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他想,悠悠馆的四个窗户都是由里面扣上的。当初他进入悠悠馆,立刻就发现了这一特点。
在该馆封闭起来的情况下,谁都进不去。假若进去,只有用刚才的办法,用猴椿子破门而入。
在这种情况下,文保泰肩上的凶器只有从外部投进去。然而,无论使用撒手铜的人技艺多么高超,也无法从密封着的建筑物外面向里面投掷凶器。
不由窗外投进去,可否由天窗投进去呢?
经过一番思考,策太郎回答说:“那应该从天窗那里进行调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须以赞赏的口吻继续说,“也许有人躲在屋顶上,等客人走后卸下天窗,将利刃投下去……当然,这只不过是一种假设。但也还是有问题。”
“什么问题呢?”
“要在极短的时间内立刻卸下天窗才行。但还是不合理,利刃是从正面直接刺进文保泰肩脚骨的。从这个角度上看,是在同一水平线上从天窗上投掷下去,不可能是现在这种样子。文保泰是坐着被杀的!”
“对呀!是您说的那样……”
策太郎想,自己到底是外行,对问题的分析和内行人的确不同。
在现场,他也观察了被害者的伤口。可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角度问题。虽说他的视力很好,可是在观察问题时,他不如那须那样敏锐。
“不过,你别泄气啊。”那须安慰说,“咱们谈论的多是不切实际的假设,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您说的是从天窗向室内投掷凶器吗?”
“是的。如果这一推一断成立,就必须考虑到当时文保泰是四脚朝天躺着睡的。这也并非笑谈,是有可能的。假如这样,一般说,当工作告一段落,松了一口气躺下来休息,身体就成了‘大’字形了。”
“是啊。完全有可能……何况有三张日本席的宽度。不过……”
策太郎脑海里浮现出文保泰身体成大字形躺在日本席上的形象。他想,文保泰为什么会这样呢?从现实情况看,确实是难以想像的。
策太郎没有看过文保泰睡觉的姿式,假定像抽鸦片烟那样侧身而卧,有一个肩膀是朝下的……在这种情况下,从天窗投掷凶器,不就形成斜刺了吗?
“你说的‘不过’是指什么?”那须责问道。
“不是别的,我忽然想起,那个老头子能否睡成大字形呢?……”
“你是不是说,他不可能睡成大字形?”
“哎……凭直觉,我似乎觉得有些……那种睡姿似乎是不适合他。这不过是感觉而已。”
“不,爬上屋顶就会明白的。等巡瞥来了,咱们首先建议他们到屋顶去调查吧……嗯。看来,从天窗投掷凶器的推断似乎不大合理吧……不,也并非不可能。说不定仰天而卧的文保泰在肩膀上被刺了以后立刻爬起来……嗯,是啊。当时他扶着石碑,然而就在此时,他已精疲力尽了……”
那须正在说话,背后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土井先生!”
回头一看,原来是芳兰,她站在悠悠馆门前挥着一只手招呼他们。
策太郎站了起来。
“大夫讲有话对您说。请您来一下。”芳兰说。
“好。我马上就去。”
于是,策太郎又向悠悠馆走去,那须也跟在后面。
到了悠悠馆,医生正在门旁等着呢。他见到策太郎,小心翼翼地取下金丝眼镜。
“想拜托您一件事。您到外国医院请位大夹来好吗?”医生说。
“嗯?”
策太郎感到有些惊讶。
他并不是因为让他去请外国医生而感到吃惊,而是由于这位医生能讲一口流利的日本话。
“哎呀,哎呀,这个……”医生苦笑着说:
“我曾在东京留过学。当时,我把长辫子盘起来塞进学生帽里。我的头顶就像是撑着小帐篷似的……那是过去的事了。我用日语和您讲话,是为了不让旁人知道。这样做会方便些……”
“为什么要到外国医院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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