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光又想,这不能成为正当防卫的理由,便摇了摇头。
芳兰不是在对方突然袭击、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杀死对方的,而是一开始就计划将对方引诱出去。如果对方仅仅是企图强奸女方而被杀死,任何国家的法庭也不会把杀人者的行为判成正当防卫吧!
“您是说我做得太过分了吗?”芳兰反问道。
“不管怎么说,你那样做是太过分了啊!……凶器也是预先准备好了的吧?”
“是,是的。”
“看来,您一定是使用钝器一类东西从背后把他的头颅骨打坏。您到底用的是什么钝器?”
“西式住宅里烧壁炉用的捕火棍。”
“是铁棍。您把这么重的东西抡起来花很大力气的啊!”
“不,不用多大力气。可是……”芳兰露出笑容。
走进胡同,她的眼神灵活多了。
“这是什么意思?”张绍光继续追问下去。
“我马上告诉您。不过,我希望您先让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张绍光边问边想:对方大概已被自己追问到要害的事情,设法躲闪了吧?
哼!你别想再拼命挣扎下去了!
然而,芳兰不是在拼命挣扎,她正冷静地窥何时机呢。
此刻,如果张绍光注意到芳兰异常的眼神,说不定可以避免一场灾难。
无论如何,在紧要关头,应该使自己冷静下来,退后一步,注意四周的动静。
“我想了解的是,”芳兰不慌不忙地说,“为什么您那么热心地忠告我别回文保泰家里去了呢?也许您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让我回去吧?”
“我让您回去?哈哈哈……您是说我要逮捕您吗?”
“是啊!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如果要逮捕您,即便回到文家,也照样可以逮捕的哟!”
“那么,您打算怎么样呢?”芳兰皱着眉头问。
她是这样一种女人,每当她皱起眉头,便会产生一种娇媚之态。
“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不过我是想救您。”张绍光说。
“这是您的好意……那么,您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呢?”
“哈哈哈。虽然我也想占有您,然而,我不是刚刚听您说过,老刘不是想得到您而惨遭毒手吗?我也会害怕的,就是想也不能说嘛!”
“您害怕到这种程度吗?”
“是的。但愿别遇到老刘那样倒霉的事。”
“您说但愿别遇到老刘那样的事吗?不过,不管您主观愿望如何,有时碰到这种事也没法子啊。比如说……”
“比如说?”
张绍光像鹦鹉学舌似地重复芳兰的话。
“比如说像您现在这样!”
“现在?”
张绍光的话音刚落,他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
他马上失去了知觉。
张绍光躺倒在地昏迷不醒。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棍子站在张绍光身旁。
他就是三槐堂的那个皮肤白皙的店员。
“这样行了吧?”青年男子问芳兰。
“多谢!你及时察觉到就偷偷跟在我们后面了吧?”
“嗯。我看到一个可疑的男人和你打招呼,为了慎重起见……”
“他没死吧?”
“上次用铁捅火棍,这次用顶门的棍子。我看到你向我使眼色,便酌情打了他几下。要杀死他,我马上就地把他收拾了。”
“不,那倒不用……不过,把他留在这里恐怕不合适。”
“要弄清楚他和哪方面有关系……好,我去雇辆车子来。你在这儿假装照顾病人。”
第十三章 同时失踪
土井策太郎到文保泰家去了。
此行是为了逮描芳兰,以便审问出二十五万日元的下落。
不巧,当天正是文家为文保泰“送三”的日子。
“送三”就是人死后第三天为死者举行超渡灵魂仪式的日子。
中国的习惯是当死者入殓后,放在家里停留一些时日。按惯例停灵四十九天。到了清末,讲究排场的人家也不将死人停放那么久了,一般是放七天到九天,穷人家则出殡更早。
丧事的第三天黄昏,为死者超渡灵魂。
每逢过年,家家户户都用红纸将祝贺的词句写成春联贴在家门。春联早在年前就准备好了。文家当然也不例外。他家贴的门联是:
莞草满庭吐秀
杏花遍地生春
这副门联是用泥金写的。
此外,各处还贴上用方形红纸斜写着的“春”、“福”一类吉利的字。
由于文保泰之死,便用白纸将这些春联覆盖起来。
他家里所有红色的东西暂时都消失了,显得惨淡凄凉。
杠房【注】的伙计们运来各种用具,在院子里搭起棚子,挂上挽联。
【注】殡仪馆——译者注
僧侣、吹鼓手等为数不少,并备置了葬仪用的大鼓、铜锣。有钱人举办丧事,凡男吊唁者来到大门,即鸣鼓多女客到则吹喇叭,以便通知宅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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