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了,臃肿了。她的眼尾有着许多细纹,已经有人叫她图书馆奶奶了。羞愧的
,她遮住了自己的脸。
「…为什么遮住脸?妳会害怕吗?」殷尘困惑了,「我只是想问问妳,为什么要
等我。」或许他不该来?悄悄的,他退到黑暗中。
「不!不要!请你留下来!」向来温柔自制的她失声喊了起来,「是的是的,我
在等你…我在等你回来…」
「…为什么?」他讶异了,「妳知道我是妖怪的,我并没有隐瞒妳。」
她开始苍老的脸孔,涌起了少女的红晕。哦,他随时都会走。该说些什么…该告
诉他理由的…但是千言万语,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忘记了自己的年纪,忘记了自己的矜持,也忘记了她是这都城的管理者。她什么
都忘记了,只记得这个让她等了一辈子的妖怪。
「我爱你。」
她哭了起来,掩着脸。天啊…她真是不知羞耻…五十岁了,她已经五十岁了!她
居然敢说出这种话…这为难了自己,也为难了他。
但是她希望在死去可以告诉他。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当她还是个孩子时,就爱上
了那抹横过天际、寂寞的飞影。
「对不起…对不起…」她哭倒在地,「我并不是希望你回答,我只是希望告诉你
…」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殷尘愣了好一会儿,「妳爱我吗?妳知道我是异族还爱
我?」
她狼狈的点头,泪水不断潸然而下。
怀着一种复杂的感情,殷尘蹲了下来。被爱。有人说,爱着他。花了将近一生,
苦苦的在等待。
这真是傻…却是令人怜惜的傻啊。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爱妳。」殷尘喃喃着,「因为我还不认识妳。我可以留下来
吗?」
说不定他还有些什么事情可以做。最少这个女人需要他。
「你愿意吗?」馆长慌张了,「可是可是…我已经老了…」
「你说岁数吗?」殷尘满脸风霜的疲惫,「我的岁数远远超过妳许多许多倍。岁
月对我没有意义。我能留下来吗?」
馆长不断的点头,泪水像是怎么样都停不下来。
这就是爱上妖怪的人的宿命吗?
馆长心不在焉的整理著书,在一行行的书架中漫步着。殷尘和殷曼出门散步了,
最近他们几乎都在一起,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或许这样比较好。殷尘在她身边时,话一直很少。事实上,馆长也不知道该跟他
说些什么。也说不定,她根本不奢求交谈,只要殷尘坐在图书馆中,静静的翻着
书页,她就觉得非常幸福了。[奇/书\/网-整.理'-提=.供]
但是现在,她的心空空的,觉得非常乏力。
活了大半辈子,直到现在,她才苦涩的吞下忌妒的毒。这是不对的。她默默的想
着,这完全是不对的,她不该这样想。
若是殷曼找回族人,和殷尘在一起,这对他们来说才是幸福。毕竟他们都在寻找
失散的族民,痛苦了这么长久的时光。
有些怜悯的看着帮她整理书籍的君心,这年轻的孩子,是不是也受着相同的煎熬
?
但是她不敢问。她不忍心去揭破他的伤痕。
君心倒是开开心心的。他骄傲的拿出磨练得更精进的灵枪给馆长看,告诉馆长这
些年的经历。甚至有些羞涩的喊她妈妈。
最少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是吗?她爱惜的摸了摸君心的头发,「那么以后,你
打算怎么办呢?」
「陪小曼姐去收集所有的灵魂碎片。」他擦拭着灵枪,「就算收集齐全也不完整
,这我知道。但是小曼姐只要多完整一点点,就可以用学习来弥补缺陷。本来我
们来重庆是想问问看妳这儿有没有什么道术典籍可以参考,小曼姐的记忆有断层
…」
看着他活活泼泼的说着「我们」,馆长想开口又忍住了。
可怜的小君心…不会有「我们」。殷曼会跟他的族人走,不会留下来。
爱上妖怪,就注定要忍受无尽的孤寂。
但是他们待了半个月,就准备告辞了。
「…啊?」馆长很茫然,「殷曼也走?」
「舍不得小曼姐吗?」君心笑了起来,「我们要回都城追寻微尘的下落。」
飞头蛮果然是学者型的妖族,殷曼需要的典籍,殷尘几乎都知道,他比殷曼还厉
害,会使用道家的玉简。他不但录下所有他知道的典籍,甚至把飞头蛮的妖术修
炼做了更系统性的整理,转译成中文,交给了君心。
「早就想交给你了,但是转译需要时间。」殷尘忧郁的笑了笑,「好好照顾殷曼
。」
「不要我照顾他就好了。」经过这半个月的休养,殷曼的气色变好许多。寻回族
民的满足大大的疗愈了破碎的魂魄,她并不是唯一的飞头蛮--这给了她无比的
勇气。
「我会去看妳。」掠了掠殷曼额上的发,「我们是仅存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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