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收好,她在帝喾面前跪坐,「你不该让娘娘太伤心。」
帝喾抬起眼皮,「…哼。妳还真像条狗。被笞打过还效忠着主人。」
双成的颊依旧有着火辣的掌印,浮肿得一只眼睛几乎张不开。「娘娘不打我又能打谁?」
她心平气和的,「她是西王母,该自矜身分的。我是她养大的,自然该听她的。别说这么
轻轻一掌,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会抱怨。」
「妳排喧我?」帝喾迅雷不及掩耳的掐住她的下巴,「别以为妳跟我一起长大就有什么情
份,贱婢!」
即使被他握得脸都扭曲了,双成还是平静的,「喾,你有情绪了。这是好事。」
帝喾狠狠地将她摔开,脸孔隐入深深的黑暗中。「…妳和他们都一样。」
「是一样。」她拂了拂散乱的发鬓,「但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关心这世界成或毁。我只要
你和娘娘都好好的,其它的我不管。我也不管你是什么天柱不天柱的…」
「滚。」他阴柔的声音变得粗哑,「在我挖掉妳眼睛之前,快滚!」
「你就挖吧。我不跟你说这些,谁跟你说?」双成扬高声音,「我宁愿你挖我眼睛,也不
要你在那儿装个疯哑巴。你要装疯到什么时候?天帝驾崩以后你就得接位了。我不懂,就
算你是天柱精魄出生又怎么样?我可是青鸟修炼的呢。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跟以前有什
么不同?你就需要为了个贱女人…」
「我不想杀妳的,双成。」他的声音恢复悦耳,却令人毛骨悚然。
双成闭上嘴,她瞥见木偶似的小咪,心里微微一动。「她的另一个分身…正在搜集魂魄。
」她掏出一个小小的减妆盒,打开来,里头有个精致绝伦的手镜和月梳。「或许你的愿望
会达成。」
黑暗中,帝喾发出冷笑。
「获得一个完整的她,或是死。」双成留下减妆盒,站了起来。
他的冷笑嘎然停止。
双成转身离去。她自幼待在王母身边,对帝喾和王母的脾气摸得清清楚楚。她是个奴婢,
是被青鸟遗弃的孤雏。她破壳而出第一眼看到的是王母,第二眼是帝喾。
这两个人,就是她的一生一世。她非常了解他们的欢欣与痛苦,了解他们的脾气和底线。
王母虽然会打她,但也只打她。帝喾虽然对她这么凶,但也只会凶她。在他们眼中,双成
,和别人不同的。
她隐入黑暗,从影子开通道,回到王母身边。
王母呼吸粗重,像是忍着怒气。「…那孽畜,怎么样了?」
「回娘娘,看上去清醒些了。」
「哼。他有什么疯病?只是存心让我为难而已!」她握紧椅臂,指节微微发白。
「娘娘,仔细手疼。」双成倒了碗茶,「且顺顺气。要紧的是,怎么收拾好呢?」
「还能怎么收拾?能够怎么收拾?!」王母怒骂,但气已经比较平了,「满天仙神,谁不
想扳倒我?这事儿我能交给谁办去?!」
双成垂下眼,没有答话。
王母闷闷的想,这事儿交给谁办都不对。这玉简是她亲手写下的,当初怕自己失败,制了
这玉简要寄给姊姊女娲,但是当时局势混乱,这玉简没寄到姊姊手上,就这样遗失了。
当时还是玄女的她,唯恐生下的天柱有缺陷──毕竟天人产下畸儿的机率太大──考虑过
若是畸儿,便将他斩杀而封印,只留下天柱的功能。
但她当了这么长久的母亲,已经不是当初心肠如铁的玄女了。
若是让人知道,可以杀了帝喾,却能保住天柱…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城隍知道多
少?」她语气冰冷。
「只知道三尸神无令妄下凡间潜伏。封天绝地后,城隍对这类的事情格外谨慎。」
「他也没胆子亲审尸神啰?」王母冷笑一声。
「天柱遗址发生的事情,老城隍不敢擅专。」双成恭敬的回答,「上尸和下尸是奴婢亲审
的。」
王母点点头,「妳倒好心,保住老城隍一条命。」
双成默然一会儿,「娘娘,动到阴神反而容易让人犯疑。也是奴婢想太细…」
「罢了。」王母摆摆手,「今年角宿当职?听说他倒有票妖怪子孙和亲朋好友?」
「回娘娘,是有。」
「传我口喻。」王母深深吸了口气,「这事儿仙神插不了手,让妖怪去杀了那三个碰了玉
简的凡人。」
「…那玉简呢?」双成讶异的抬起头。
「烧了。」王母想都没想,「他们死在哪,那整个城都烧了。入地烧三丈,记住了。」
双成点了点头,行礼而去。
「双儿。」王母叫住她,她恭敬的站住等候王母差遣。
「…脸还疼不疼?」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不疼。」双成泰然自若的说,哪怕她连眼睛都睁不太开,「只是磕着了门,肿了些,并
不疼的。」
王母还想说些什么,又闭紧了嘴。她抬了抬手,双成只觉脸孔一阵清凉,红肿居然消了下
去。「我暴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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