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里莱害怕。她不想死。她知道自己不想死,只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来到这里。她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谁能保证?谁也没向死过的人询问过。
绪里莱在沿路轨的河堤上信步而行。
走来这里的路上胡思乱想。想到自己丧礼的场面,挂上黑缎带的照片,他们会用哪一张照片?
她最喜欢出道一周年纪念时的照片。还好在遗书上先写下来了。
电视台的八卦记者大概都会蜂拥而至。活着时不屑多看她这个小歌星一眼,一旦自杀身亡,又会把她当作大明星看待了。
社长一定在表面上摇头叹息,称赞她是个温柔可爱的好女孩,其实在心里埋怨:“还没回本哪!”
一切都无所谓了。她对凡事厌倦透了。
朋友?对,学校的朋友们,大概会对她嘤嘤哭泣吧!
“绪里莱是个温柔的人……”
这个时候,不会友人说死人的坏话的。
绪里莱一边漫无边际地想这想那,不知不觉地来到这里。虽然从近距离看到了“死亡”,然而对绪里莱这样的小女孩而言,那个阴影实在太过庞大了。
她不愿意回去。但是,如何是好?
绪里莱想就这样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可以做售货员,或是女侍应,一个月赚几万元,租个小小的公寓悄然过日子,她向往这样的生活。
漂亮的衣裳,舞台上的聚光灯,歌迷的欢呼声。
两年前的憧憬,现在失去一切意义,变得不值钱了。就像旧了的玩具,纵然发出同样的声音,放出同样的光芒,已经不再吸引她的眼光。
一切都不需要了。
她停下脚步。
来了一部车。灯光在河堤上四处照耀;然后捉住绪里莱的身影。
车子放慢速度,停了下来。
“绪里莱!”
下车的是她的经理人小田。
“绪里莱!等一等!”
小田奔上河堤。绪里莱转身就逃。她跑了几步,不料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她不是不想逃,然而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绪里莱!”小田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意外极了,你说什么傻话呀?怎么想寻死啊?”
绪里莱只是啜泣。她没力气说什么话。
“来,站起来,还能走吗?回去公寓再说。”
小田扶着绪里莱走下河堤。
也许有几分钟之久,绪里莱处于半昏厥状态。当她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小田车子的后座了。
车子在红色讯号灯前停下来。小田回头问:“心里好过些没有?”
绪里莱单手撑住坐垫坐起来。
“你就躺着吧!”
“不……”绪里莱摇摇头,“我很抱歉。”
“真是的。你几岁?十八罢了!我也有过‘厌倦一切,不想活了’的念头,那时已经三十啦。十八岁的女孩子,不应该把这句话当台词来念!”
小田说得很婉转,而且幽默。在演员和偶像派歌手的经理人中,小田是相当特别的一个。
普通的经理人都是口齿伶俐,在小事上斤斤计较的人。小田却是温吞水性格的人,而且沉默寡言。
其他经理人拼命取悦他手下的歌星明星,然而小田很少称赞绪里莱。
可是,当绪里莱疲倦不想说话时,小田会为她推掉一切应酬不打扰她。当她寂寞时,小田又会适时打电话跟她聊天。
胖墩墩的小田,脸上戴着眼镜,予人好好先生的印象。绪里莱见到他,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我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绪里莱说。
讯号灯转绿。小田一边开动车子一边说:“那样还不够,你必须对那家伙死心,不然他只有伤害你。”
绪里莱决定寻死以前,大概不会了解这番话的涵义。
她会喊说:“伤害就伤害吧!因为我喜欢他!”
接近过一次“死亡”后,绪里莱的心境改变了。曾经那样钻牛角尖的事,好像做梦一样。
“没事了。”绪里莱说,“我会忘掉他!”
“那就好啦。”小田用平日的语调淡淡地说。
“对你是好事。”他不住地重复。
绪里莱流下眼泪--奇怪,想死的时候并没有哭。
小田的说法令她觉得温暖喜悦。并非因为他是经理人,而是一个朋友的关怀使她觉得温暖和喜悦……
车子进入公寓大厦的停车场。
心情放松之后,绪里莱有点迷迷糊糊的打盹。
就在此刻,车子突然紧急刹车停下来,绪里莱一下子受冲击而觉醒。
“怎么啦?小田先生。”
“我见到社长的车。”
绪里莱这才留意到,社长的大型外国车在停车场,霸道地超出车位规格线外。
“我的事被社长……”
“当然我没说过。可是一接到你的古怪电话时,周围还有几个人。”
“真是?”绪里莱胆怯了,“社长大概很生气吧!”
“这个……镇定些。现在没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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