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妻子似乎很能理解人,在这方面她反应十分敏捷。她把他打发到前面去,
为她们开路,同时也不让他听到她们的说话。然后转身向着自己的同座,机敏地安
慰她。“别担心,什么也不用担心;他会照顾好一切的。”接着又表现出她俩在这
方面已成了密友,尽力减轻另一个姑娘的窘困,她向对方保证说:“我会关照他这
么去做的。不管怎么说,这是该他们干的事。”
另一位姑娘结结巴巴地想婉言谢绝,而这只不过证明对方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
“不,那不行——我不想——”
可是她的新朋友已将她的接受当作了一个既成事实,再也不想为此浪费时间了。
“快点,我们要跟不上他了,”她催促道。“他身后的人又要把路堵住了。”
她催促她走在自己的前面,还十分友好地把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髋部上。
“你现在可不能太忽视自己了,一直都不该这样,”她压低声音告诫道。“我
都明白。他们把这种事全告诉过我的。”
这时,一直充当先锋的丈夫在拥挤的过道中间为她们开出了一条很宽的通道,
并不断警告人们暂时把身体靠在座位上,让出空间来。而这么做时,他丝毫都没露
出怨恨的神色。看起来他身上有一种气质:十分友好却又坚定不移。
“有一个过去一直踢足球的丈夫实在是太有用处了,”他的新娘得意洋洋地评
论道。“他能为你驱走一切障碍。看看他的背有多宽,看见了吗?”
等她们赶上他之后,她便嗔怪地抱怨说,“你就不能等等我吗?我得喂饱两个
人哪。”
“我也是啊,”他扭回头,就这么粗鲁地回了一句。“我要吃双份哪。”
由于他的先见之明,他们成了餐车里的第一批客人,而等餐车门打开没一会儿,
里面就挤满了人。他们稳稳当当地挑了一个可坐三人的桌子,正好斜对着一扇窗。
而那些运气不好的人只得在外面的过道里排队等候,因为餐车门当着他们的面不客
气地关上了。
“我们可不能就这样坐在一张桌子上却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年轻的妻子一边
兴致勃勃地摊开餐巾,一边说,“他姓哈泽德,叫休,我是帕特里斯·哈泽德。”
她的酒窝轻蔑地显了出来。“古怪的名字,对不?”
“话说得客气些吧,”她的年轻伴侣愤愤不平地抱怨说,依然低着头在看菜单。
“我可一直要你别用这个姓。我还没决定究竟是否让你跟这个姓呢。”
“现在它是我们的了,”这是他得到的女人的逻辑。“我还没决定是不是让你
跟这个姓呢。”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他们的客人。
“乔治森,”姑娘说。“海伦·乔治森。”
她迟疑地朝他们两人笑笑。给他的是她的笑的外表,给她的是她的笑的内涵。
她的笑并不显得十分开朗,但笑得很深沉,笑里含有那么一点感激之情。
“你们两人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她说。
她用两手翻开一份菜单,低头看着,这样他们就不会察觉到她的双唇因激动而
稍稍颤抖起来。
“你们——一定过得相当快活,”她沉思着低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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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第五章
十点左右,为了使那些想睡觉的人们可以安然入睡,她们头上的车厢顶灯熄灭
了,这时候,她们已经成了相当要好的老朋友。她们已经以“帕特里斯”和“海伦”
相称;可以想见,这是帕特里斯促成的。在旅途这种如暖房般的温暖气氛里,友谊
之花足可迅速开放。有时,在几小时的时间里,它便可以到达盛开期。接着,由于
旅行者不可避免地总要分手,这朵花在短暂的开放之后,就会同样突然地凋谢。假
如分手很长时间以后,这朵花依然盛开不谢,那可是相当少见的事。在船上或是在
火车上,人们相互间很少有沉默寡言的,原因就在于此,他们无须多久便互相信任,
把自己的一切全盘相告;他们决不会与这些萍水相逢的人再次相遇,也就用不着担
心对方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不管是褒是贬。
安在每个座席边上的一盏盏有灯罩的窗灯都是可以随意开关的,尽管这时大部
分的灯都还亮着,可车厢要比先前安静,呈现出一片昏暗迷蒙的气氛,有些旅客已
经打起了盹。帕特里斯的丈夫坐在旅行包上,用帽子这着脸,没了动静,旅行包放
回了他原先的座位边上,他的两条腿交叉着搁在前面的座位席顶上,看上去搁得不
很牢靠。不过,从帽子里不时传出的响亮的鼾声来判断,他这么坐着还是挺舒服的,
一小时前他就已经完全不参与她们的谈话了,不过,不客气地说,由于男人在女人
间的谈话中所应起的重要作用,他并没放过她们的全部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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