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中她的嘴一直张得大大的,尽管在完成这种化妆打扮时,根本没必要把嘴张得
这么大。
“来,自己动手吧,”她邀请道。“用手指伸进去挖一点。我吃不准它是不是
适用于你,不过它很好闻,因此你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你告诉我的那些全是真的么?”海伦紧接着问道。“他家的人到现在为止从
没见过你吗?我真没法相信。”
“我发誓,我说假话就去死,他们从来就没瞧见过我一眼。我是在欧洲碰到休
的,就像我今天下午跟你说的那样,我们就在那儿结了婚,我们在那儿一直住到现
在。我的家人都死了,我靠一笔奖学金生活,我是学音乐的,他在一家政府机构里
有一份工作;你知道,就是那种用人名首字母作名称的公司。他家的人甚至不知道
我长什么样!”
“你难道连一张照片也没寄给他们过吗?甚至在结婚后也没寄过吗?”
“我们甚至从没拍过一张结婚照呢;你该知道如今我们这些年轻人的。乒、乓、
砰!我们就结婚了。我有好几回都想要给他们寄张我自己的照片去,可我对自己的
照片从没有过一张满意的。你知道,我是怕难为情;我总想要给他们留下一个很好
的第一印象。有一回,休甚至在一个摄影师那儿为我安排好了一个照相的时间,可
等我看见样片时,我说,‘你要把这种照片寄去的话,我就去死!’这些法国摄影
师可真是的!我也知道我总要去见他们的,可这种快照是那么——那么——反正我
照的就是这样的照片。于是我最后这么对他说,‘已经等了这么久,我现在再也不
想给他们寄照片了。我不寄照片,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当他们见到我时,就让他
们看看活生生的我是什么模样。那样,就免得他们产生一个错误的先入为主的想象,
到头来却大失所望。’我也总是检查他所有的信,不让他对我作一点描述。你可以
想象得到要不他会怎么去做的。‘蒙娜·丽莎,’半边贝壳里的维纳斯雕像。每当
我逮住他在这么写我时,我就会说,‘不,你不能这么做!’然后就把它划掉。那
一来,我们就会为此争斗不休,我们两人会满屋子互相追逐,不是我想得到那封信,
就是他想从我那儿把信夺回去。”
有一会儿她变得十分严肃。或者说,至少她看起来想尽力表现得严肃起来。
“你知道,现在我真有点希望我没那么做,我是说,像这样跟他们玩捉迷藏。
现在我已经冷静下来了。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喜欢我吗?万一他们不喜欢呢?万一在
他们的想象中我是个跟真实的我完全不同的人呢,还有——”
她就像电台播放的讽刺小品里的一个小男孩,他编造出一个小妖怪,并胡吹乱
侃一通,直到把自己也吓着了才住口。
“你是怎么让水留在这个东西里的?”她自己把话打断了。她轻轻地敲着洗手
脸盆里的那个活塞装置。“每次我想在脸盆里放满水,它总是会打开把水放走。”
“我想,大概是把它稍稍扭一下,然后把它揿下去。”
帕特里斯在把手伸进去之前,先褪下了她的结婚戒指。“帮我拿着它,我想洗
洗手。我担心一不小心会把它弄丢。在欧洲的时候它滑进了下水道,他们不得不取
出整套管子才帮我找到。”
“这戒指真漂亮,”海伦羡慕地说。
“可不是嘛,”帕特里斯附和道。“瞧见了吗?上面有我们的名字,刻在一起,
就在戒指的里圈。这是个很好的主意,对不?你帮我把它在手指上戴一会儿,那样
才万无一失。”
“那么做会不会带来坏运气?我是说,你把它脱下了,而我却把它给带上了。”
帕特里斯自负地一甩头。“我才不可能有坏运气呢,”她宣称道。这话几乎是
带着一种挑战的口吻说出的。
“而我,”海伦沮丧地思忖着,“根本不可能交好运。”
她好奇地看着这枚戒指顺顺溜溜地慢慢戴到了她的手指根。真奇怪,手指上有
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那是早就该戴在那儿的一样东西,它就该在那儿,可很奇
怪,在这以前却一直不在那儿。
“看来戴着它确是有这么一种感觉,”她痛楚地暗自说道。
火车隆隆地前进着,在她们呆的这个地方,它那不顾一切的吼叫声听起来减轻
了许多,只让人有一种不间断的颤动感。
帕特里斯退后一步,她总算完成了化妆打扮。“唔,这可是我的最后一个晚上,”
她叹了口气。“明晚这时候我们已经在那儿了,最糟的一刻总会过去的。”她抱紧
自己的双臂,好像有点害怕得发抖的样子。“我真希望他们能喜欢他们所见到的一
切。”她紧张地偷眼在镜子里斜睨着自己,仔细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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