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陷入窘境的时候,做为他精神寄托的何流又一脚踹开了他。
这种情况下,李伟鹏有了轻生的念头,可他又不甘心坑害自己的人逍遥法外。
于是,李伟鹏有了一个计划。
他以有钱继续整容了为借口,将何流约到家里来——这一点可以采信,因为从通话记录来看,的确是李伟鹏主动打给何流的。
同时,他支开了室友们,故意找茬跟何流吵架,还设计让何流在水果刀上留下指纹。
等何流离开后,李伟鹏先在自己手臂上划了几下,造成打斗的假象,然后他在客厅躺下——出于下意识的反应,躺下前他将身下的碎瓷片、碎玻璃踢开了,躺下后他便割破了自己的颈部静脉……”
吴端打断他道:“有一个漏洞,凶器!”
闫思弦点头,“我知道,那把做为凶器的刀子上,只有何流一人的指纹。”
闫思弦问貂芳道:“有没有可能弄错了?凶器不是那把刀?”
貂芳摇头,“我仔细比对过伤痕,凶器就是现场发现的水果刀,不会错。”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为了保留凶器上何流的指纹,李伟鹏自杀时,采取了某种措施,他可能戴了手套,或者……”
闫思弦蹲下身去查看茶几上的一次性桌布。
几个合租青年显然都不喜欢做家务,能偷懒就偷懒,桌上铺了那种饭馆里常用的一次性桌布。
其实就是很薄的塑料膜。
桌布一角耷拉到了地上,因为距离死者很近,所以沾了血迹。
闫思弦小心翼翼地拎起沾了血迹的桌布角。
那桌布打着卷儿,皱皱巴巴。
第一次勘验现场时,刑警们也注意到了拖在地上的一次性桌布,只当是两人打斗时拉扯所致,并未格外留意。
此刻,闫思弦沿着桌布打卷儿的方向小心地将它整理一番。
“哈,”闫思弦托着他整理出的桌布卷儿,问道:“像不像有人曾经隔着这层桌布握过一把匕首?”
像倒是像,但仅凭这个并不能证明李伟鹏是自杀。
貂芳心里藏不住事儿,看过桌布后,有些懊恼道:“搞什么啊,辛辛苦苦调查半天,难道就是为了帮那混蛋脱罪?”
那混蛋,自然是指何流。
显然,貂芳此行的目的是想要排除自杀的可能性,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与期望背道而驰。
闫思弦和吴端各自怀揣心事,都没接话。
貂芳拿膝盖碰碰蹲在地上的吴端,不甘心道:“吴队你说句话。”
吴端叹了口气,只道:“继续查吧,听说今天下午李伟鹏的父母就能从外地赶过来了,我要回局里见见他们,你俩怎么安排?”
貂芳想了想道:“那我跟你一块回去吧,我要再看看尸体。”
对见死者家属的事,闫思弦向来没什么兴趣,立即将车钥匙递给吴端,“你俩回吧,不用管我,我去见见死者的室友。”
闫思弦因为腿伤,被吴端强制留在家休息了两天,错过了前期的走访调查工作,此刻正是他查漏补缺时候。
吴端想了想,没接他的车钥匙。
“我跟貂儿打车回去,你……”他指了指闫思弦腿上受伤的部位,“你自己小心着点。”
市局。
和绝大部分哭天抢地的死者家属不同,李伟鹏的父母很安静。
他们只是低着头坐在小会议室里,像两尊雕像。
女警李芷萱给他们倒了水,他们便喝,有人跟他们说话,他们便应承。
吴端走进小会议室时,这对夫妻甚至并未注意到他,直到吴端在两人对面落座,男人才抬了一下头。
男人有一对巨大的眼袋,几乎耷拉到了颧骨上。
显而易见的浮肿,是一夜之间形成的。
女人则更显苍老,头发全白了,脸色蜡黄,脸上有很多雀斑,眼角的鱼尾纹很深。
吴端从女人身上嗅到了一股味道。
那是常年卧病在床的人特有的味道,混杂了消毒水、药物以及病态的体味。
女人的憔悴除了因为独生子去世,还因为常年病痛的折磨。
吴端细细打量两人,令他们意识到,眼前的警察很可能就是负责自家儿子命案的人。
男人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他问吴端道:“我儿他……咋死的?”
这个问题出乎了吴端的预料。
通常情况下,家属最关心的是根本不是“咋死了”,而是“咋就死了呢”。
吴端决定用问题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说李伟鹏有自杀倾向,你们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男人尚未答话,虐女却“嗷”地悲鸣了一声。
紧接着,她的拳头砸向了男人胸口,指甲则抠向了男人的脸。
她是真的使出了全力,将女人撒泼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边撒泼,口中一边叫嚷道:“就是你!你啊!……你把鹏鹏逼死了!……别活了……都别活了,咱们今天就死这儿,一块去陪鹏鹏吧……”
女人突然收了势,不再去捶挠男人,而是一个猛子,把自己的脑袋撞向了会议室的桌角。
因为用力太猛,她双脚离地,整个身体都腾空了。
吴端十分惊诧,看起来如此弱不禁风的女人,竟有着这般强悍的爆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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