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_形骸【完结】(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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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干燥的地方待着,便会想要喝水。

  纪山枝很注重做主人的礼数,侍弄好了炉火便开始煮茶。

  他一个手脚残疾的人,做起这些事来竟然比正常人还要麻利,闫思弦几次想要插手,却又实在不知该从何帮起。

  纪山枝用独眼看了闫思弦一眼,道:“坐着吧,这些活儿你干不惯。”

  闫思弦看着稳坐在矮塌上的吴端,大概能想到吴端也曾如自己这般局促,此刻他淡定地坐着,必然是已经习惯了纪山枝的麻利,并接受了帮忙只会越帮越忙的现实。

  闫思弦便也在矮榻上坐了,打量着屋内。

  屋内的装饰既简单又复古。

  简单的是水泥地和白墙,粗粝,没有任何装饰。虽然粗粝,但很干净。

  复古的是家具,包括两人此刻坐的矮榻,屋里的家具有一样算一样,都是老物件,窗户也是老物件,应该是从古建筑上整体取下来,又镶在了这间房子的墙上。现代人早就不用复杂的榫卯结构去做繁复的镂空雕花了。

  闫思弦开始相信吴端的描述了,这家伙或许真的对古董有些造诣。

  里屋的门开着。

  总共有两间房,显而易见,矮塌既是待客的坐处,也是纪山枝睡觉的地方。

  那里间是干嘛用的?

  注意到闫思弦的探究的目光,纪山枝道:“不用拘束,有兴趣得话可以到处看看。”

  第404章 侠盗(5)

  主人应允,闫思弦也不客气,起身便进了里间。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有一个巨大的书柜,书柜连着书桌,书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屋子正中间有一个画架。

  那画架上有半副油画,画的是窗外萧索的树林,构图简单,却惟妙惟肖。调色盘上五彩斑斓。

  屋子一侧的地上是一副副码放得十分整齐的油画,闫思弦伸手巴拉着,一张张看过去,竟全画的是窗外那片树林。

  四季分明的,全景的,局部的,写实的,抽象的。

  画很简单,难的是用不同的手法将同样的风景画出截然不同的样子来,你甚至很难相信这些画出自同一人之手。

  纪山枝站在门口道:“做贼终究是做贼,上不了台面,跟艺术品作假一样,仿得再像,手法再高明,行家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感觉不对。”

  闫思弦耸耸肩,“我没什么艺术细胞,只能看个热闹。”

  “能看出热闹也不错,选一幅?”

  “无功不受禄。”

  闫思弦转身往外屋走,纪山枝便也不勉强,只道:“闫少爷太谦虚了,怕是看不上我那些不值钱的东西。”

  闫思弦不去看纪山枝,只对吴端道:“吴队介绍得不全啊,怎么把书记最大的本事给漏了,要我看,画画鉴赏古董什么的,不过雕虫小技,书记最擅长的应该是看人。”

  三人都笑。

  各有各的笑法,各有各的心思。

  吴端笑得小心、尴尬,他的目光在闫思弦和纪山枝之间逡巡。他终于确定,这俩人果然杠上了!

  闫思弦笑得畅快,他开始有点欣赏这个面目丑陋的家伙了。他已很久没欣赏过什么人了。

  纪山枝的笑声最是与众不同。他的声带被烧坏了,无论说话还是笑,嗓子里都会带出些特殊的尖利的声音。但他显然对自己的气息、发音进行过严苛的训练,因此,当他发出声音时,听的人只会觉得仿佛有一只鹅毛棒刮蹭着自己的耳朵,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一个将伪装完全融入了声音的人,一个脸上的样子永远古怪的人,即便是闫思弦也很难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揣摩出他在想什么。

  闫思弦少有地率先开口道:“难得您知道我,我早该来看望您。”

  “哦?”

  “吴队说,他开锁的本事是您教的,而我又从他那儿学到了这门手艺,这不等于是从您这儿偷艺了吗,于情于理我都该来拜访您。”

  纪山枝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好像在笑。

  “那倒不用。”他道:“手艺能传给你们这样的人,能被你们用来做好事,我可不敢居功。”

  “您倒是淡泊。”

  闫思弦的评价不咸不淡,听起来既像夸赞,又像挖苦。

  吴端拿手肘碰了碰闫思弦,意思是让他别阴阳怪气的。

  闫思弦回拍了一下吴端的肩膀,道:“淡泊可是件奢侈品,比如像您这样,日日睡在古董家具上,不用付出劳动也能吃穿不愁。

  据我所知,绝大多数刑满释放的犯人都过不上这样的日子。

  我还知道,您经手的东西,随便卖出一件,后半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不知您卖的是哪一件?”

  这话已经非常露骨,让吴端觉得难堪。

  他答应过纪山枝,不再追究从前的案子。闫思弦这样,无异于让他公然毁约。

  吴端爱惜自己的信誉,他认为,人若言而无信,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立足的。哪怕暂时飞黄腾达,也终会断了自己的路。

  所以,即便在罪大恶极的犯人面前,他也是言出必行的,况且纪山枝还是他欣赏的人。

  纪山枝却对吴端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有压力。

  “闫少爷比传闻中还要锋芒毕露一些,你这脾气当警察倒是刚好。”

  “多谢夸奖。”

  “你们找我来,难道不是有比翻旧账跟要紧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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