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看到不认识的人出入?”
“没有。
“有没有人提到在公寓附近发现可疑的人?”
“没有。”
“接下来我还想请您具体谈谈本间白天挨了一闷棍的事。”
“这个嘛……”山岸把跷着的二郎腿换了个姿势,“我们的生意之一是卖药,这你大概知道吧?我所说的药不是感冒药,头痛药,而是非洛芃,警察管它叫兴奋剂,盯得很紧。”
“这我知道。”
“9号那天白天,本间,松崎,还有一个叫保田的,在城里给人送货的时候,遭到了户岛帮的袭击,被抢走很多药,差不多有半纸箱吧……”
“本间没有看见偷袭他的人长什么样吗?”
“看见了还用你去卧底?因为是从后面挨了一闷棍,没看见对方什么长相。”
“话又说回来了,我认为光凭这一点,不能断定本间是被户岛帮杀死的。”
“你听我说,遭到袭击的地方是户岛帮的地盘,也就是说我们踩着他们的地盘做买卖。当然这是我们这个世界里常有的事,但是如果被抓到的话,就不好了结了。所以虽然不能断定是户岛帮干的,但跟他们脱不了干系也是很合理的推论。”
“问过客户吗?如果偷袭本间他们的事真是户岛帮干的,那说明户岛帮也知道那个客户背叛了户岛帮,也会去找他们算账的吧?”
“当然问过了,但他们说不知道户岛帮的事。我们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很有可能他们是受到了户岛帮的威胁,不敢乱说。”
可是我还是有疑问:“偷袭了本间,抢走了你们的药,按说户岛帮已经达到目的了,还有必要追杀到家里去吗?照常理应该是本间为了报仇去袭击户岛帮的人才对。”
“也有可能是为了警告我们不要再踏进他们的地盘,杀鸡给猴看吧。我也想不通为什么非要找上门来,为什么不白天把本间杀了?我就是为了找出这两件事之间的关系,才要派人去卧底的。”
“就算是杀鸡给猴来看,也没有必要弄个肚破肠流吧?”
“这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你小子杀过人吗?”
我连连摇头。
“用匕首杀人的老手,一刀便刺中要害。可新手呢,总是拿着匕首乱刺。就算对方已经死透了,只要觉得他还有口气就会继续乱扎,因为害怕对手反击,所以手停不下来。如果是户岛帮的小喽罗干的,弄成那个样子也不算稀奇,而且一般来说,这种直接弄脏手的事都交给小喽罗们干。”
这我可以理解,但心里又产生了一个根本性的疑问。
“既然是黑道上的,干吗还要顾虑那么多?”我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话之后,知道自己失言了,赶紧摆了摆手。
“什么意思?”山岸伸长脖子,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没什么。”我把头低下来,脸几乎碰到茶几。
“男子汉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清楚!”
“那我可说了啊。这个……我刚才听您说,虽然不能断定,但是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户岛帮下的手。”
“没错儿。”
“既然认为是户岛帮干的,闯进户岛帮,杀它个片甲不留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在意什么有没有证据,还要调查跟白天的事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小虎!别再说了!”所长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的嘴已经停不下来了,“讲究证据的应该是警察,不应该是黑道。以前的警察也是光凭印象就抓人,然后刑讯逼供,强迫你自白,说不定现在还是这样。为什么黑道就得非遵守调查的程序呢?先随便抓个户岛帮的人来,逼他说出谁干的,然后把白天偷袭本间的同伙杀了,把晚上杀本间的人也杀了,或者借这个机会把户岛帮灭了,把新桥一带全变成八寻帮的势力范围不是更好吗?”
说到这里我喘了口气,一边咳嗽一边回到了现实世界,这时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高谈阔论的时候,简直就是黑社会里一个连匕首都不会用的小喽罗!明智所长一个劲儿地向山岸道歉,还用手指头戳着我的脑袋,让我也向山岸道歉。
可是山岸却出人意外地笑了:“这小子,黑道上的人可不都是得了狂犬病的野狗啊。”
“对不起!”我吓得身体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说。
“要是在大街上这样乱杀乱砍起来,就会把很多不相干的人卷进去。我们黑道上的人大都是讲义气的汉子,只有讲义气,才能得到金钱,才能在这个社会里生存,这就是所谓的授受相关。我们被世人误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能因此与整个社会为敌。这叫真正的侠义之士。”
“明白了。”
“世人对待我们的态度以前严厉多了,如果不考虑到这一点,到处称王称霸,是绝对无法在现在和未来的社会里生存的。这是我们总经理的方针。我们所追求的是现代的民主和平的组织,所以,我们的头头不叫老大,也不叫帮主,而是叫总经理。在我们组织里,帮主是总经理,副帮主是副总经理,我们可是在法务局注册登记了股份有限公司,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必须本着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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