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是8日2号4点40分,然后我就遇见了麻宫樱。
3
我穿过自动检票机,潜入地下,站在站台尾部等着上行列车的到达,因为这附近刚好有冷气的吹出口。
还不到下班时间,学校也正在放暑假,所以地铁站里冷冷清清的。我站的地方是2号站台,只有五六个人,对面的1号站台也只有五六个人。地铁日比谷线的广尾站是1964年开业的老车站,磁砖墙早已变得黑乎乎的,加上站台狭窄,照明不好,就像被封闭在防空洞里,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开往东武动物园方向的列车就要进入2号站台了!”
就在车站的男播音员说出这句话以后,事情发生了。
我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黑影闪过,从站台上掉了下去。
是人!
这个念头在大脑里闪过的同时,我条件反射似的跳到了轨道上。
确实是人!穿着裙子,是个女的!她就蹲在轨道中间。
右边黑暗的隧道里已经可以看见列车车头的灯光了。
“站起来!”我大声喊道。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连头也不抬。
车头的灯光越来越近,轨道在震动。
我从她背后把双手插入她的腋下,打算像拔萝卜似的把她架起来,但她拼命抵抗,就是不肯站起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轨道到站台的高度大约是1米,难道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件事吗?为什么没人伸出手来帮我一把呢?
汽笛响起,灯光亮了整个隧道。
再看看1号站台那边的轨道,没有列车停在那儿,但是跟这边的轨道等间隔地排列着粗大的水泥柱,间距很近,向那边移动也会遇到障碍。
汽笛又响了一次,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车头的大灯直照着这边,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猛推那女人的身体——给我在柱子中间好好呆着!我心里这样祈祷着,自己也闪进旁边的两个柱子之间。
震耳欲聋的汽笛声,高分贝的刹车声,车轮摩擦铁轨声,吵得脑子生疼。
银色的列车停了下来,四周安静了许多,我还活在两根水泥柱之间。
我钻出来,赶紧去看旁边的两个水泥柱之间的女人。女人瘫倒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头。
“你没事吧?”我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声,把她抱起来。
“对不起。”我好像听到她这样对我说。总之是没事了。
看起来她是个比我年轻的女人,比阿清要大几岁,也许跟我妹妹差不多吧。松了一口气,我才有思考这种问题的心情。
在1号站台等车的乘客们发现这边出事了,纷纷围了过来。紧接着有嘀嘀的哨声响起,穿着茶绿色制服的站务员跑了过来。
“怎么了?不要紧吧?”
我拉着她的手越过轨道走向1号站台。她的表现跟刚才不一样了,也不再抵抗。
“伤着没有啊?”站务员一边大声问着,一边伸出手来。她摇摇头,把手伸向站务员。我推着她的臀部把她推上站台以后,也一纵身跳了上来。想到能够靠在健身俱乐部练出来的好身板儿救人一命,顿时感到心情愉快并洋洋自得起来。
“没受伤吧?”站务员稍微放心一些之后,再次问道。
“没有。”女人轻声回答说,然后把手伸向右眼,用手指肚在眼睑上摸索着。
“撞到眼睛了?”我弯下腰看着她的脸问。
她捂着右眼摇摇头:“隐形眼镜……”
“掉到轨道上了吗?”
“可能是吧。”
“算了,就让它当你的替死鬼吧。”
2号站台的列车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出发了。
“你到底是怎么掉到轨道上去的?”站务员的口气严厉起来。
她的手一直没离开右眼,稍稍弯腰鞠躬,回答说:“对不起,我有点儿贫血。”
“别骗人了!”我差点儿叫起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贫血没站稳掉了下去?简直是胡说八道嘛!我可是眼看着她跳下去的,那绝对不是意外。她分明是快步跑过站台跳下去的,根本就是想自杀。
就算退一万步说那不是自杀,但也绝对是有意识地跳下去的。要撒谎,还不如说是为了捡掉在轨道上的皮包!要不就干脆说是隐形眼镜掉了,跳下去找,也比说贫血有说服力嘛!真是个脑筋不转弯儿的家伙。
不对!说是去找隐形眼镜也不对,当时,她拼命抵抗我救她,赖在轨道上不肯离开,就是打算让列车从自己身上轧过去,她是打定主意要自杀的。
不过,我把这些话全都吞进肚子里去了。我不知道事实真相,怎么好开口责备一个自杀未遂的人呢?
“你跟她是一起的吗?”站务员问我。
“不是。”
“你看到她掉下去的?”
我摇头否认。
“谢谢您。”大概因为谎言没有被拆穿吧,女人紧张表情显得放松了一些,向她的救命恩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向站务员,也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请跟我到办公室去一趟吧。”站务员把手搭在女人肩上,指了指站台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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