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莲打开门闩,叽叽嘎嘎的把门打开,扬起下颚说:“席卡奈达在里面。”
在混浊的空气中,一个白发凌乱、肌肉松弛的男人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看着天花板。
“席卡奈达……是我。”
我的声音似乎反射到墙壁那一边,他竟然把眼睛转到非常不可思议的方向。
“是我啦,我是贝多芬。不要死盯着马桶看。”
我把手放在席卡奈达肩上,但立刻产生一股后退的冲动。他的眼睛并没有在看任何东西,涣散的瞳孔中完全看不到知性的光芒。那以多才多艺著称,活跃于音乐界的制作人,早已不见踪影。
“也不知道是真的疯了,还是被下了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好像听到赛莲不平的声音,席卡奈达开始有些迟缓的反应。他努力尝试将目光的焦点集中在我身上。
“嗬,贝……多……”
“贝多芬,你认出我了吗?”
看到我的装扮,席卡奈达露出一个落寞的笑容:“你也……住院了呀。”
我不想回答他。
“掘墓人罗特麦尔被法军处死了,你看错那干人了。”
“处死……”
“现在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除了我以外。告诉我金色魔笛代表什么意义?”
“魔……笛……”
“对,那个笛子在约瑟夫二世和莫扎特的暗杀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对,是……”
“是、是什么?”
“是菲理斯。因为笛子……生病。”
“菲理斯不是自杀身亡的吗?”
“水银……”
“他是因水银而死的吗?”
“中毒……痛苦……菲理斯自杀。对,他自杀……死的。”
“为什么他会水银中毒呢?”
“是乐器。金色的乐器……因为那玩意儿……皇帝……陛下也……”
在走廊担任岗哨的彻尔尼突然小声叫道:“看护来了。”
“赶快做出打扫的样子。”
赛莲把席卡奈达的睡衣脱下,开始擦拭起他那到处都是绷带的身体。
彻尔尼开始换床单。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蹲在附近的马桶旁,拿着抹布擦将起来。
“你们三个,打扫完赶快到教会去,把市民会送的东西拿过来。他们送了五箱衣服。”
“是。”只有赛莲抬起头来应对。
“贝多芬!”席卡奈达突然大叫起来,原本已经向前走去的看护又回过头来,“我记得你喜欢多凯酒,我房间的地下室里有好多,全部送给你。”
看护皱起眉头,说:“这个老先生在说什么呀?”
“不知道。从刚才就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好像是要送酒给谁。充其量不过是一些放了太久、快变成醋的便宜货。”
听到看护这么说,席卡奈达照例又把头转到马桶上,也就是我蹲的方向。
“那个酒啊,贝多芬,里面可以放一点铅糖。古罗马帝国时代就是用这种方式防止酒腐败,并且增加它的甜度……”他的语调越来越混浊,“莫扎特从来不唱摇篮曲,唱的是菲理斯……那个莫扎特把菲理斯……”
看护苦笑了一下:“还真会胡言乱语。喂,你们几个,快点收拾好走吧。”
在他的催促下,我们无奈的走出病房。
拿了钥匙,我们再度穿过栏杆,来到教会这一边。一走出救济院看不到的死角,我立刻脱下难看的工作服,快步走向外面的大马路。开玩笑,谁请你要搬几箱衣服呀。
“我也非逃不可。我受够了!”赛莲拔腿就跑。
“你想被人剃光头吗?”
“怎么这么说?你们不是约好,只要把笛子交给布鲁诺警官,我就可以立刻获释吗?您该不会想黄牛吧?”
一口气跑到歌剧院前面,我们气喘吁吁,不得不靠在街灯旁休息。
席卡奈达最后说的那句话令人挂心。他到底想说“莫扎特把菲理斯”怎么了?
“结果,我们还是没让席卡奈达说出魔笛的秘密。唉,一大堆事搞不清楚,就要将笛子交给布鲁诺警官了。”
“您打算遵守约定吗?”
“为了保住赛莲的头发。”
彻尔尼点点头说:“这才不愧是我的老师。”——这似乎是在称赞我——“可是,金色的乐器为何能成为杀人的证据呢?”
“因为那根笛子是用金属做的吧。”
赛莲忽然唐突的说:“喂,你们不觉得用金属做的笛子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这是那根笛子最大的特征。但是按照《魔笛》的剧本,魔笛是用千年古柏做的,所以应该用木头来做。故意用金属来做,必定有什么特殊理由……”
我们顺着纳修马鲁克街往南走,因为必须去剧院排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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