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首都康维特神学院。原本是为了教育奥地利贵族子弟而设立的寄宿学校,分为小学及八年制高中两部分。不过,除了贵族子弟之外,学校也收通过城堡礼拜堂少年合唱团考试的平民子弟,让他们免费在康维特神学院从小学一直念到高中低年级。舒伯特便属于后者。
神学院就在耶稣会广场上那栋古老的宫廷资料馆隔壁,校舍本身是一栋丑陋的四层楼石造建筑,只有单调的墙壁异常显眼,上面勉强开了几扇小窗。
那原本是一所耶稣会教育修士的学校。但上任皇帝约瑟夫二世与天主教会不合,采用疏离政策,故意赶走教会的修士。在那儿建立了这所贵族学校。
“那是什么?银行窗口吗?”我手指着入口处的一个小房间。
“是门房。要会面就得先通过这一关。”
没一会儿,彻尔尼从里面走出来。催赶我回到大马路。
“我告诉他。我们在对面的咖啡店等他。走吧。”
“咖啡店?你该不会打算敲我一顿吧。”
“不这样您怎么会请我呢?”
“我昨天才被一名女歌手敲了一顿呢。”
“哇,真了不起。”
我本来想问他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想来也不会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便又作罢。
在广场的咖啡店入座,彻尔尼立刻叫了一杯咖啡,我则对侍者挥挥手。看侍者一脸为难的样子,彻尔尼立刻说:“请给这位先生一杯巧克力。”
他倒很干脆。
我深呼吸一口。正准备开口,彻尔尼制止我道:“舒伯特可是对您尊敬有加、奉若神明,如果看到您连一杯茶都舍不得喝,一定会很失望。”
我放眼观看,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少年从远方走过来。那一身黑色带金钮扣的制服,穿在他身上,简直是笑话一则。
走近以后。我发现他的样子更滑稽。他把两头尖的制服帽脱下,立刻露出饱满的大额头上那勉强梳齐的乱发。而脸蛋的正中央几乎被一副厚得可怕的眼镜占领。
彻尔尼很自然的举起手来招呼他,少年则一副腼腆拘谨的模样。
“老师。这是法兰兹·舒伯特。这位是贝多芬老师。”彻尔尼为我们介绍。被引荐时,少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令我不禁怀疑是否自己相貌凶恶,把他吓坏了。
“我们是在劳布克维兹亲王的沙龙认识的。”只有彻尔尼一个人表情自然,若无其事。
我发现舒伯特是因为紧张而表情僵硬,于是开玩笑的对他说:“你是不是牙痛?”问完后,立刻诅咒自己问得太蠢,“是这样的,我想向你打听一下萨利耶里的事。听说他和宫廷警察暗中串通在搞鬼。”
“嗯。”小胖子终于开口了,“最近他常和警方的人在一起。”
“最近?乐谱行老板被烧死,不过是昨天的事。难道萨利耶里在那以前,就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是的,大约两个别以前。有一人晚上萨利耶里老师请我去吃晚餐。”
“真了不起。”彻尔尼故意在一旁张大眼睛惊叹道。他知道我鲜少请学生吃饭。
“那时,凯特琳娜·卡巴莉莉也在场。”
谁都知道这位宫廷的首席女高音是萨利耶里的爱人。她是如假包换的德国人,但为了取悦萨利耶里,故意把名字改成充满意大利味的。
吃完一餐意大利式的冗长晚餐后,餐桌上的话题一变,转到了授琴的功课上。
舒伯特向来沉默寡言,静静听完萨利耶里交代的功课后。正在椅子上扭捏不安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访客:乐谱行老板崔克。
“老师,您看,我拿到一样好东西。”他很兴奋的拿出一份乐谱交给萨利耶里。从舒伯特的座位看不到乐谱的内容,但从坐在萨利耶里身旁和他一起看谱的凯特琳娜天真的话语,大约可以推敲出内容。
“是《摇篮曲》耶。”
有必要特别为了一首《摇篮曲》来找萨利耶里老师吗?舒伯特的内心暗自怀疑,但更令他讶异的是老师的反应。他转身对舒伯特说:“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吧,错过门禁时间可不好。”
门禁时间只是借口,学校根本没人遵守。不过,得到脱身的借口,舒伯特立刻站起来。
“把这些都带回去吃吧。”凯特琳娜把桌上的水果、糕饼包起来递给舒伯特。凯特琳娜看起来个性豪放,但心地很善良。
舒伯特绕过桌子,走到凯特琳娜身边接下那包食物,顺便偷瞄了一眼老师手上的乐谱。那不是印刷品,而是手写稿——“贝伦哈特·菲理斯”的签名,看得非常清楚,但是旋律只瞄到开头的几个小节。
舒伯特道过谢,在管家的护卫下走出老师家的玄关,但还没有走到大门口,舒伯特突然想起他把抄功课的笔记本忘在餐桌上。该不该回去拿呢?个性内向的舒伯特站在庭院中踌躇半响。这时候,屋里传出凯特琳娜的女高音歌声。
她的歌声就像一般唱歌剧的女高音,声音华丽高亢,但并末能掌握到曲子的神髓。
不过,可以确定是在唱刚才那首《摇篮曲》。
“Schlafe,mein Princhen,schlaf'ein,es ruhn nun Schafchen und Vogel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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