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家?”他愣愣地问道。
“那种献身大自然的人,尤其对花啊草啊的特别喜爱。我是说你是不是在外边多石少土的地方开辟了一个园子?”
“园子?那是什么东西,没有的事。”
“啊,”埃勒里想了想又说,“我想也是没有,不管福里斯特小姐怎么说。可今天上午你从屋子那边回来时是拿着锹和镐的。我也做过调查,那边并没有紫苑属植物、高贵的兰花或低矮的三色茧。那么你今天早晨到底去埋什么了,博恩斯?”
警官喉咙里吃惊地响了一声。
“埋什么?”老头儿丝毫慌乱的意思都没有,倒是比刚开始时更自信了,“当然是那些动物。”
“这就对了,”埃勒里回头小声说,“空的笼子就是空的笼子,呃?……那你为什么要埋那些动物呢,我的好博恩斯?——啊,那叫什么来着!我是知道的!可以说是受雇于泽维尔医生的尸骨存放所的看管人,对吧?那么,你为什么要埋葬那些动物呢?来吧,来吧,说出来!”
老头儿咧嘴一笑,那些黄色的残牙都露出来了:“真是个聪明的问题。它们死了,这就是原因!”
“很对。愚蠢的问题。而人们不知道的一点是,博恩斯……它们是孪生的动物,不是吗?”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第一次露出些紧张的神色:“孪生——孪生动物?”
“如果是我的口齿不清那我非常抱歉,”埃勒里严肃地说,“‘孪生动物——孪——生——动——物。听清楚了吗?”
“是的。”博恩斯盯着地板说。
“你今天埋葬的是昨天的定额?”
“是的。”
“但是不再有联体的,嗯,博恩斯?”
“不懂你的意思。”
“哦,但我以为你是懂的,”埃勒里遗憾地说,“我意思是说:泽维尔医生有时要在这种低等物种联体双生的生物身上做实验——不知他是从哪儿得到它们的?——完全从善良的非恶意的目的出发,抱着不牺牲它们生命的愿望,很科学地通过外科手术的方法,试图分离它们。我说的对吗?”
“这些我完全不懂,”老头儿低声说,“你应该去问霍姆斯医生。”
“大可不必了。有些——绝大部分——也许是全部试验都失败了。我们发现你在这期间起着独一无二的作用。墓地里有多少这样的受试的动物,博恩斯?”
“不太多。它们也不占多大地方。”博恩斯阴沉着脸说,“只有一次,个头儿大点儿:一对母牛。可大部分都是小动物。断断续续的,有一年多了。医生也做成了几次,这我知道。”
“啊,有成功的?那这可是对泽维尔医生的高超技艺抱有信心的人长久以来的期待。但是——好吧,谢谢你,老伯。晚安,惠里太太。”
“等等,”警官不快地说道,“既然他在那里埋东西……你怎么知道没有埋什么……?”
“别的?不会。”埃勒里轻轻地拉着父亲走出厨房,“相信我的话,博恩斯没说谎。我感兴趣的也不是这个。是一种骇人的可能性……”他把话头打住,继续往前走。
“这一杆怎么样,朱尔?”从游戏室里传来弗朗西斯·卡罗那银铃般的声音。埃勒里停下来,摇了摇头,然后又继续走。警官咬着自己的胡子,跟在后面。
“这越来越奇怪了。”他小声说。
他们听到阳台上史密斯那沉重的脚步。
——
【注】Mort' dieu :法语,意为“见鬼去吧”。
【注】Petite dame:法语,小巧的贵妇。
【注】庞贝城:意大利南部古城,公元79年在火山爆发中被湮没。
12 美女与野兽
这是两人经历过的最闷热的一夜。他们在充满湿热和辛辣气味的黑暗中辗转反侧三个钟头,最后一致决定放弃入睡的努力。埃勒里呻吟着爬下床来,吧嗒一声开了灯。
他找到香烟,拉了一把椅子到后窗跟前,没滋没味地抽起烟来。警官平躺在床上,一下一下地修整着胡型,眼睛瞪着天花板。床上堆着他们的睡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到五点钟,天色微亮时,他们轮流洗浴。然后没精打采地穿上衣服。
晨曦发红。连第一道阳光都带着浓烈的暑气。埃勒里站在窗前眺望山谷。
“更大了,”他沮丧地说。
“什么更大了?”
“火。”
老先生放下他的鼻烟盒,悄悄来到另一扇窗前。箭山背后的峭壁上有浓重的飘浮物,大约有一公里长的样子,像是灰色的法兰绒被风鼓动着,盘旋着飘向太阳。但烟已不是在箭山山脚;它们又上升了许多,默默地威胁着箭山顶,像是一心要抢占山头的大军,正伺机而动。整个山谷几乎看不到了。火在乘风而上,目标就是峰顶、房屋以及他们这些人。
“真像斯威夫特的空中之岛,”埃勒里小声说,“情况不妙,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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