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吧。”
表哥看了看前厅里的椅子:“坐下来谈好吗?”
优希说:“不用了。” *OCR\校对 欧阳杼*
“也好。这话本应早些跟你说的,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是这么回事,我姑姑出事以后,我一直没有对我母亲说。这次聪志又出了事,不说是不行的了,于是就把两个人的事都说了。我说他们都是因为交通事故去世的。”
“啊……”优希觉得这样说也无所谓。
“即便如此,母亲受到的打击也不小,一直沉默着没说话,但是在我们出发之前,她把我们叫到身边……”说到这里,表哥停顿了一下,好像有什么话很难说出口似的,“墓地的事,决定了吗?”
这事优希连想都还没有想过。表哥耐不住沉默,继续说:“当然,姑姑和聪志的骨灰,理应跟姑夫放在一起……不过,我母亲说,姑夫的墓太小,恐怕放不下,而且离开我家太远,扫墓也很不方便。”
优希一时没有明白表哥的意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表哥好像怕晃眼似的低下头去:“依照我母亲的意思……姑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奶奶一直很关爱她,即使结婚以后也是如此。你们搬到神奈川县以后,奶奶精神上受到很大刺激。我记得她老人家的身体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变坏的。奶奶希望将来跟姑姑睡在一起,听我母亲说这是她老人家的临终遗言。幸运的是,我家的墓地很大,如果你还没有决定把骨灰盒安放在哪儿,就把我姑姑的骨灰跟我奶奶的安放在一起吧……我是受我母亲之托跟你说这番话的。”
优希感到困惑,她还根本没有考虑过骨灰安放的事。对于志穗来说,骨灰安放在娘家也许是件好事,难道连聪志的骨灰也要安放在姥姥家吗?聪志被怀疑为杀死志穗的凶犯,还没有定论呢,而且守候坟墓的又不是自己。
表哥看了身后的表嫂一眼,回过头来谨慎地问优希:“怎么样?”
“死后人人是佛。”优希说。
表哥大概从优希这句话里揣摸到了什么,很干脆地微笑着说:“我是个不信神佛的人,说实话,除了盂兰盆节和新年,从来不去寺庙里参拜。所以我根本不反对把姑姑和聪志接过去……那样不是更热闹嘛。”说着朝表嫂扭过头去,“你也赞成吧?”
表嫂文静地微笑着表示赞成。
表哥转过脸来继续对优希说:“不过,这件事最终还是由你来决定。不一定现在就答复我……你只记着我跟你说过这件事就行了。”
优希向表哥和表嫂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表哥,也谢谢舅妈为我们挂心,请您代我向舅妈问好。您说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优希又一一谢过了前来参加聪志的火葬仪式的人们,然后抱着聪志的骨灰回到了笙一郎的公寓。笙一郎叫了外卖寿司,梁平买来啤酒和饮料,三个人席地坐在了木地板上。笙一郎点着了烟,梁平抓起了啤酒。谁也没动寿司。喝了几罐啤酒以后,梁平一字一顿地说:“火灾搜查班已经结案了。”
笙一郎在烟灰缸里把烟掐灭,问道:“怎么结的?”
到底应不应该回答,梁平有些犹豫。优希抬起头来看着梁平,用眼睛催他快说。梁平又开了一罐啤酒:“聪志被作为放火和……损伤遗体的嫌疑犯,火灾搜查班给检察院写了报告,但起诉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笙一郎又叼上一支烟:“聪志临终前说的话,是怎么被看待的?”
“无所谓吧。具体的什么也没说嘛。”
聪志死前说,都怪我,可是,这句话是不能作为证据的。这一点连优希都明白。
“你负责的那个杀人案怎么样了?”笙一郎问梁平。
梁平把头一摇:“那个案子啊,是集体负责,头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
“你,跟伊岛的看法是不是一样的?你也怀疑是聪志杀了那个烫伤了自己的孩子的女人吗?”
“都这时候了,算了吧?”梁平不满地顶了笙一郎一句。
笙一郎还想说什么,优希制止了他。
夜里12点,笙一郎和梁平起身告辞。笙一郎对优希说:“最好还是吃点儿东西。”
梁平只对优希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优希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只是呆呆地看着志穗和聪志的骨灰盒。她觉得一切都像噩梦一样,又觉得让她失去母亲和弟弟,是对她17年前的行为的惩罚。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什么也不想干。只是过了一天又一天。医院方面,内田女士又给她请了长假,但她自己不想再去上班了。
笙一郎抽空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给她买些吃的来,劝她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一个星期过去了,但她觉得聪志死了才不过几个小时。她默默地打开聪志的骨灰盒,确认聪志确实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放声大哭起来。
她整整哭了一个晚上,从眼里淌出来的泪水,说明她开始有点儿接受了志穗和聪志的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睡着了,一直睡到将近中午才起来。起床以后,总算觉得身体可以活动了,就洗了洗衣服,打扫了一下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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