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钟以后,妓女来了。那妓女穿着整洁的白色连衣裙,粉红色的大衣搭在胳膊上,妆化得很淡,没用香水。一切都是按笙一郎的要求做的。
床上放着十万日元,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灯照着整个床,笙一郎则坐在暗处抽烟。妓女先用手机向夜总会老板做了汇报,然后把钱塞进包里,问道:“还像以前那么做吗?”
笙一郎默默地吐着烟圈儿,没说话……
妓女不再说话,默默地穿上连衣裙。刚穿好又脱了:“您要是想干的话……就上来。光看看就给十万,您不是太吃亏了吗?老板只收我一万,您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别人不愿意干的,我也给您干。”
笙一郎烦躁起来:“为什么你就那么想要钱?”
“啊?”
“就算你再有钱,真心想要的东西就能买到?”
“真心……”妓女不安地眨着眼睛。
笙一郎抓起一盒烟朝妓女砸过去:“自己得付出多少牺牲才能把真心想要的东西弄到手?我问你哪!”
妓女吓得赶紧穿好连衣裙,抱起自己的包和大衣,逃也似地溜出了房间。笙一郎跑进卫生间,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他对自己感到恶心。放水冲完便器,笙一郎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是一张酷似麻理子的脸。 *OCR\校对 欧阳杼*
“到哪儿去呢?”笙一郎看着自己发黑的眼圈,自言自语地说,“长颈鹿!我应该到哪儿去呢?”
无处可逃!什么别的世界,是不存在的!逃到哪儿去都一样!
“长颈鹿,我累了……”
笙一郎突然咳嗽起来,咳了好一阵也止不住,直到咳得又要吐了,才算止住了。嗓子眼儿里堵着一口痰,吐出来一看,痰里边混着红色的血丝。
3
梁平从神奈川县警察本部搜查一课调到了平冢警察署的刑事课。
奈绪子从伊岛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平淡地说了句“是吗”,就继续为别的客人斟酒去了。
这天是11月10号,奈绪子母亲的忌日。奈绪子在这天晚上把酒店关了。其实早就想关了,夏天流产以后,根本就没心思把酒店开下去,甚至连房子都想卖了。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苦自己呢?为什么要逃避呢?那不是跟梁平赌气吗?于是,她又坚持经营了一段时间。而且也要让以伊岛为首的为自己担心的人们看到自己是很坚强的。同时,她的身体也没问题。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情越来越沉重,在顾客面前,脸在笑着,心却在哭。本来,奈绪子是代替死去的母亲,帮着父亲开这个酒店的,父亲死后,也没有往深里想,就继续把酒店开下来了。客人们对她说,与其装出做生意时的笑脸来,还不如不笑。来她这里作客的,都是些一看人的表情就能看透人的心思的专家,对她那装出来的笑脸,一眼就能看透。
“有什么心事吗?”
“你这笑脸显得可不怎么自然哪!”
常到这里来喝酒的警察们不只一次地这样说她。她听惯了,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进货的时候,人家一说这鱼多好啊,多进点儿货吧,结果一买就是很多,结果不等用完就臭了。蔬菜也是。本来她是从来不听报社的人或宗教方面的人的各种劝诱的,现在一听就是半天。她很讨厌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可就是控制不了。
由于自己的罪过,消灭了一条小生命。罪恶感一直在笼罩着她,无法摆脱。要是有个人能在她身边支撑着,或许还能原谅自己。
但是,只有一个人。她只选择了一个人。
她的自尊心很强,现在让她再去求梁平,她担心再受到伤害。一旦受到伤害,她会对梁平做些什么过分的事,连她自己都想像不到。她可能不只故意在他面前抽烟,还会嘲弄他身体的缺陷。她害怕自己变了形的感情,会以更加变态的形式喷射出来。还不如自己就这样抱着罪恶感一个人活下去。
酒店重开两周以后,奈绪子就决定把酒店关了。既然是代替母亲帮着父亲继续开店的,就在母亲的忌日那天关张吧。关了酒店以后,把房子卖了,然后到北海道投奔哥哥去。
有人给她介绍了一家房地产公司,简单地谈了一次,没有讨价还价就把房子给卖了。她不是一个在金钱上斤斤计较的女人。卖房子之前她给哥哥打了一个电话,哥哥说,那是你的房子,怎么处理随你的便。还说你要是想到北海道来的话,住处和工作都会帮忙的。最后,哥哥嘲笑她说:“你终于要摆脱老头儿老太太的束缚了。”
奈绪子给伊岛和常来的客人们分别发了明信片。大家都觉得很遗憾,纷纷向她表示感谢之情,奈绪子还算得到了几分宽慰。
这天,伊岛来了,但是梁平没有来。其实奈绪子也担心梁平会来,见只来了伊岛一个人,松了一口气。伊岛已经不再反对奈绪子关掉酒店,只是在问了问奈绪子将来的打算以后,说了句:“挺好啊。”一切尽在不言中。
“啊。”奈绪子笑了笑,含糊地答应了一句。
伊岛谈到了梁平调动的事。这种偶然的调动一定是因为梁平出了什么差错,但奈绪子没问,伊岛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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