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简陋的客房里还有股药味。
信子听到父亲的喉咙在发出响声。
“你,客人。”
酱汤大叔当然知道旅馆的老板是在和自己说话,可他并没有看着义文,而是看
着信子。不,如果按前面讲过的那位国语老师的说法,这不只是在看,这种目光是
在等待信子,等着信子手里拿着的那把雨伞。
“你、就是石田直澄吧? 我在周刊杂志上见过你的照片。”
大叔没有说话,他还在看信子,似乎还在等待那把雨伞。我可不能让你抢过雨
伞来打我。信子像闪电般地早就想到了。我的胳膊非常有劲,和班里那些软弱的男
生掰手腕时从来没有输过,难道还会输给你吗? 酱汤大叔把头在枕头上轻轻动了一
下,然后点了点头。
“是的,我就是石田直澄。”
大叔病了,起床似乎都很困难。出人意料的是,义文伸出手帮助大叔从又薄又
硬的被子里坐起来。他的腰使不上劲,可他用胳膊使劲地撑着大叔。
“你病了。”
义文说,然后他仔细地看着这位自称是叫石田直澄的大叔的脸。
信子的手还紧紧地握着那把塑料伞,因为紧张,她的手已经湿漉辘的了。
石田直澄又看了看信子手里的雨伞,这一次不再是等待的目光了。“你们虽然
担心,可我不会乱来的,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他有气无力地说。可是,不能相
信被怀疑杀了一家四口的大叔的话。信子反而做好了思想准备。
石田直澄苦笑了一下,然后对义文说:“对不起了,老板,对不起了。”
“你哪里不舒服? ”义文问。
“唉,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的肝脏就不是太好。从6 月份逃出来到现在,我一
直就是这样生活的,可能许多地方又不行了。”
“爸爸,”信子着急了,“我去打报警电话吧。”
没想到的是,义文背对着信子问石田直澄:“你一直就没有被发现吗?”
“是的,到现在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真的吗? ”
“我自己也在想为什么不会更早地被人发现呢? 可让我惊讶的是,我既没有被
发现,也没有被人怀疑过。”
“爸爸……”信子的一只手从伞上拿开,捅了捅父亲的背部,“我去警察局了。”
石田直澄伸出头来看着信子:“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
就在这时,义文用让人诧异的坚定的语气对此予以否认:“不,不,是我发现
的。从你刚到我们家旅馆来,我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可是你从一开始身体就
不太好,如果要在这件事上认错了人可就麻烦了,所以我一直在观察着你。”
是吗? 石田直澄把头在枕头上重新放好。信子呆住了。爸爸,你要干什么? 为
什么要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难道不是我发现这位大叔就是石田直澄的吗! 可是,
信子看到父亲的表情非常严肃,她不太敢在今天这种场合下和他争辩。信子是有生
以来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可怕的表情。如果妈妈和奶奶吵架的时候,爸爸要是用这
种威严的态度训她们一顿就好了。信子居然有了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
“还不叫警察去? ”信子不安地说。
“是的,石田先生,我们去叫警察,你不会恨我们吧。”
义文终于这样说:“你真的就是石田直澄? 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杀了他们之
后逃走的? 现在没办法了,即使被抓住? ”
“爸爸,好了,不要再哕嗦了。”
信子生气了。在来这里之前,父亲还害怕认错了人。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呢? 我
认识他本人。而且,如果万一这位大叔说的是假话,在没有搞清楚之前,报案总比
不报案要好。因为这是市民的义务。
“认错人了多不好意思啊。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你给我闭上嘴巴.到一边去! ”
义文劈头盖脸地说了她一句。信子吓了一跳,闭上了嘴巴。
石田直澄看了看义文,又看了看信子。不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发烧而混浊的眼
睛略微有点清亮了。
“没错,我真的就是石田直澄,老板,你们没有认错人。而且,就算被你们发
现了,我也不会恨你们的,请你们放心。”
听到这话,义文低下了头。信子终于明白了,父亲之所以如此慎重不只是害怕
认错人,而是害怕因为报案而招致石田直澄的报复。
真可怜! 为什么要害怕这种愚蠢的事情? 一旦这位叫做石田的大叔被警察抓住
了,他还能做什么呀? 也许是脑子太热了吧,信子没有听到石田直澄小声咕哝的话。
义文突然坐到了石田的床边,她惊讶地叫道:“爸爸,你在做什么? 赶快去吧
! ”
义文回头看了看信子,可马上又低头去看石田。然后,他压低声音问:“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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