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在这种规范重重的结构下,电视台为了避免与邮政省发生摩擦,遂延聘退休的邮政省官员为主管。
公权力与电视台之间的挂勾,事实上还不仅如此。日本的电视台几乎都有报社当后台老板,电视台的干部也有很多是从报社派过来的。
支配电视传媒的结构,也扩及政府对报纸的支配。长年担任首都日报社会部长的有川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换发执照的时间就快到了,在这种连小问题都会造成大麻烦的敏感时期,你们偏偏在节目中影射邮政省的人是杀人犯……”
面对麻生时,有川曾矢口否认有暗示神秘人物就是麻生,看来他现在说的才是真心话。
他本来就是个成天把报导伦理挂在嘴上的新闻部经理。在首都日报社会部累积的经验,调到电视台后可说毫无用处,每天过着紧盯着收视率起伏的平板生活。但他企图用“Nine to Ten”成为台内招牌节目的功劳,作为自己升任高阶主管的武器。
电视收视时间无法延长,广告收入也无法增加,萤幕被录影带和电视游乐器瓜分,再加上卫星多频道化与媒体的多元化,这种种因素使目前电视台的收益陷入瓶颈。此时对首都电视台来说,“Nine to Ten”是宝贵的赚钱节目。
在民营电视台中,新闻部门并未占有重要地位。实际上替电视台赚钱的,是连续剧与综艺节目等娱乐节目。
有川一边看着高层主管与广告商的脸色,一边试图使节目保持中庸路线,既不惊世骇俗,又不失一定的格调。
由这样的经理负责管理,随时都会挨训,说什么“报导一出麻烦就会影响电视台整体的生存”。这点瑶子在制作现场早已有深刻的体认。
“你是否有种傲慢的想法,认为你的影像剪辑可以左右大众的喜怒哀乐?”
对于有川批评瑶子的话,森岛频频点头。他真希望自己能亲自攻击瑶子。
“一个镜头抵得过千言万语,这点你应该要有自觉。”
瑶子的表情纹风不动。看来她决定任凭这些男人说个够。有川的眼神好似不悦的家猫。
“你从哪里弄到那卷带子的?”仓科平稳的问道。
瑶子并未充耳不闻,但仅以目光回应。
过去被封为纪录性节目常胜军的仓科,由于得了太多奖遭人嫉恨,被台里从第一线调了下来。在他气势最盛的时候,曾被评为“首都电视台的良心”,可以不管收视率,做他自己想做的节目。然而,拼命设法提升收视率的同事却不断对他冷嘲热讽,说“我们在辛苦战斗,你却只会在那儿装模作样”。自从纪录性节目范围扩大,再也拿不到奖后,仓科便被打入冷宫。以仓科的资历,本来足以兼任现场导播与副理,现在却只是一个普通的管理阶层。
他的确很了解瑶子,但是他们这个年代的男人往往在紧要关头靠不住。这是瑶子对他真正的评价。
节目播出后,仓科立刻问瑶子“匿名情报是谁提供的?”瑶子的回答和现在一样。
“我不能说。”
“是基于采访保密原则吗?”
讨人厌的家伙开始发言。一直在等待机会说话的森岛,脸上带着冷笑,目光炯炯有神。
“Nine to Ten”的成功,使他误以为自己是首都电视台新闻部的台柱。他惟一擅长的就是见风转舵,在副控室跳得像个皇帝,但是一到长坂主播面前,就立刻矮了三分。一旦部下对自己出言不逊,他会永远记住。他就是这种小心眼的男人。
“带子是用挂号包裹寄来的。”
瑶子撒谎道。她将眼光瞟向赤松,赤松的表情似乎在哀叹自己不得不撒谎的悲惨命运。
“邮戳呢?”
“这个嘛……是哪里呢?”瑶子故意转问赤松,“你记得是从哪里寄出来的吗?”
赤松立刻挺直了背,以“这个嘛……”暖昧含糊的带过。
瑶子只是想确认赤松是否真的打算当她的共犯。
“是邮政省里面的人吧,你打过电话向邮政省确认吗?”森岛质问她。
“我不能陷害匿名的情报提供者。”
“你说谎。什么匿名寄来的包裹。女人的谎言我清楚得很。”
森岛平日饱受女人的谎言欺骗吗?嗯,多少可以理解。
“就算我知道情报提供者的身份,我也不打算在这里说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啊?”
瑶子很想用同样的话回敬森岛。
“你的工作是剪辑画面。只不过是剪接五分钟的特集单元,你就以为节目是你的吗?”
瑶子低声苦笑。
“有什么好笑的?”这次轮到有川,“你只凭着穿灰西装、走路驼背这个共通点,就把那个邮政省官员描写成杀人凶手耶。”
“我可以理解,的确可能有观众会这样解释。”
这是有川两天前对麻生说过的话。有川发现瑶子是在讽刺他,脸不禁苦涩的揪成一团。
“他说要被调去宇都宫的储金中心。老婆孩子也跑了。真是可怜。”
森岛假意同情麻生的遭遇,借此向瑶子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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