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走近瑶子,一边盯着她一边在对面的位子坐下。
“……你跟踪我?”
“到昨天为止。”
“那今天是在这等我啰?”
“好像是这样。”
即使不多加说明,仅靠短短的句子,便能极有默契的进行对话。
“真是不可思议。”
“什么事?”
“当我想见你时,你就主动来找我了。”
宛如长年饱受寒雨的岩石般冰冷的双眸注视着瑶子。
“大概是因为相爱吧?”瑶子讽刺的回道。
生啤酒送到麻生的面前。
“真想跟你干杯。”
“为了什么?”
“为我们能这样面对面。”
“这种恶心的台词亏你也说得出。”
瑶子主动将杯子凑过去碰了一下,不等对方说“干杯”便自己喝下。
麻生一口气喝掉一半,也不去拭嘴角的泡沫。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老婆怎么说我?”
“没有。”
“她说,那个笑容就是你,电视并没有冤枉你,像你这种恶心的人,令人绝不想在夜路上遇见你,电视只是忠实的呈现出来……”
“你听了很伤心?”
“我都哭了呢。”
“对我来说,却是赞美之词。”
“我老婆和须崎课长一直都在找理由摆脱我。因为没有决定性的理由,只好在家里和办公室收留我这个废物。这时出现了那个笑容。你替那些家伙制造了一个摆脱我的好借口。”
麻生的口气并非在抱怨,似乎很看得开。
“这次说不定轮到我了。”瑶子低声说。
“轮到你?”
“我周围的人也正在找理由,想把我踢出现在的工作。我可以想像当那些人知道我又闯祸时,脸上的表情有多高兴。”
这样亲密的互相揭露自己的伤口,简直像在开一个恶劣的玩笑。
“这么说,你这样跟踪采访我,正好给那些人机会把你赶走啰?”
麻生好像找到攻击方法似的说。
“如果你想制造一个跟你一样凄惨的人,现在正是好机会。只要你再去我们电视台控诉受到报导迫害,我勉强保住的脑袋,这次铁定会断掉。”
“听起来你似乎在鼓励我。”
“你何不试试看?”
“也许是陷阱呢。”
从头顶的聚光灯射下的光,反射在桌面,在麻生脸上形成扭曲的阴影。逐渐死去的面容中,今天同样也只有嘴唇濡湿而充满生气,完全看不出那到底是痛苦还是微笑的表情。
“今天你没有挂着麦克风啊。”麻生看着瑶子的胸口。没有挂着麦克风的别针。
“你最好不要太大意噢。搞不好摄影机会从哪里冒出来。”她故意试探麻生的胆量。
麻生将视线往门上的玻璃窗大致扫了一下。
“你跟踪我,发现了什么?”
“该怎么说呢?发现了我所谓的真实吧。”
“远藤瑶子的真实吗?那我倒想看看。”
瑶子就在等这句话。她利落的从外套取出数位摄影机放在桌上。
“那是什么?”
麻生突然进入戒备状态。他以为瑶子要用那台摄影机来个突击采访。
瑶子一边注视着麻生的表情变化,一边打开三寸的液晶荧幕。
你打算做什么?麻生交互的看着瑶子的脸与液晶荧幕。
“……你想给我看什么?”
“你猜呢?”
瑶子将荧幕就那么放着,慢条斯理的将杯子送到嘴边。她含着笑意欣赏麻生浅笑中夹杂着不安的表情。
在你当观众之前,先听一段开场白吧。
“你或许是在警局前对黄衣女孩微笑的善人。”
“我既不是善人,也不是恶人。”
“但那是在摄影镜头外。如果你不说明笑容与黄衣女孩的关系,没有人会知道。我只是以现有的材料,将你描述成一个在吉村律师坠楼事件中,失态的露出笑容的诡异官员。对我来说,这就是真相。我根本不在乎什么需要佐证的客观真相。你是凶手。我确信你是。”
仿佛是自己体内饲养的生物群起叛乱似的,嘴巴自行蠕动着。
“如果是个‘确信’犯,即使是你傲慢的主观也无所谓,是吗?”麻生接过她的话说。嘲笑的眼神中带着发怒的预兆。
瑶子感到时机已成熟,便按下摄影机的开关。影像出现在三寸液晶荧幕上。
凌乱破败的家中,换上睡衣的麻生正打算休息。
“这是搞什么?”麻生的眼中闪过诧异。
放在餐具柜的第一台捕捉到的镜头。睡衣的扣子未扣,敞着裸胸的麻生,性急的一边喝啤酒一边在餐桌前抖脚。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大概每晚都是同样的情况吧,他似乎无法判断这是哪天晚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是昨晚吗?没错吧。”
切换到矮柜的第二台,镜头以仰角捕捉到麻生抖脚的频率越来越急促的背影。连旁观者也感到焦躁起来。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正这么想时,好戏就开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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