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迪耍酒疯事件第二天就轰动了互联网。雅虎的留言板上充斥着各种版本的《洛基》模仿秀和喝生鸡蛋大赛。劳力士、悍马成了出现频率最多的词,当然,最具轰动效应的还是乔迪的仇日言论。乔迪从前只是在高科技产品的销售圈子里小有名气,现在一夜之间蹿红成了大名人。
在东京,Entronics的头头儿们对此事的直接感受已经不仅仅是尴尬,而是大大的恼怒。乔迪暗地里讨厌日本人也就算了,信仰自由嘛。可要是他敢当众不给东京面子,那就只有走人的分儿了。
Entronics在圣克拉拉的公共关系经理发布了一条消息,称“肯特?乔迪因为个人和家庭原因离开Entronics公司。”
我立即遭受了电话和电子邮件的轰炸。有的是好几年都没来往过的朋友,有的是想到Entronics找个活儿做——这帮人哪儿知道如今的Entronics连裁员都来不及呢。琼?图里克给我发了一封措辞精美的电子邮件。“祝你好运。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你现在的确需要点儿运气。”
回电话和电子邮件是我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把田中吉叫到办公室,跟他阐明如今的情形已经和过去迥然不同。我说我这个人跟乔迪不一样,希望吉能充当我的伙伴,参与实际管理工作。我希望他能跟我交流看法,希望他能透露一些东京的态度。我把话说得很慢,尽量挑最简单的词儿说。
看吉的脸,可以断定他没有微笑——他的脸部肌肉显然不具备这个功能。但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向我表示了感谢。我想他大概是听懂了我的话。
第三件事是邀请迪克?哈蒂到波士顿坐一坐——他到纽约公干完毕,正要回圣克拉拉。我把所有的属下全部召集起来,在我们最大的会议室接受了老大的检阅。我当着大家的面儿发表了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讲。我告诉他们我办公室的门永远朝他们敞开,随时欢迎任何一个人前来发表意见。我对他们的期望只有尽最大的努力为Entronics奋斗,即便他们告诉我事情没有按照预期的发展,我也绝不会给他们脸子看。我的职责就是向他们提供帮助和支持。我宣布从今以后奖金和津贴将会有小幅度的上涨。“兄弟连”对这一消息的反应显然比奇格备忘录还要强烈。
迪克?哈蒂和我一起站在房间的一头儿。他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里面是纯白的衬衫,脖子上系了一条蓝银相间的商务领带。宽下巴,大背头,深邃的蓝眼睛下面挂了一对大眼袋,一副首席执行官的标准派头。弟兄们列队进入会议室时,他挨着个儿地跟他们握手,说句“很高兴认识你”,话说得好像真喜欢他们似的。他称他们为Entronics视景系统赖以维系的“血脉”,同时表达了对我的“一万个放心”。
员工集会结束之后,我和他有了单独聊聊的机会。他把两只手都压到我的肩膀上。“这次出海不容易啊。”他意味深长地说,“但如果说谁能把船稳住,那个人就是你。”他喜欢拿航海当比喻。他看着我的眼睛,接着说:“记住:风你是控制不住的,你能控制的是帆。”
“是的,先生。”
“不过你最近是连战连捷,对此我印象很深。”
“我最近的运气不错,顺风。”我说。
他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作为我的副总裁之一,你会经常听到我说一句话。我要说的是运气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我做的第四件事是提升特利弗?阿兰德,让他顶替我过去的位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说起来比较复杂。我想部分原因是想对他作出补偿。虽说我还是不喜欢这个家伙,但要不是科特,如今乔迪办公室的新主人很可能是他,而不是我。
另一部分原因是我知道他是这个位子最合适的人选——不管我个人对他的感受如何。还有,你得承认那句老话说得好:“照顾朋友,更要拉拢敌人。”
所以如今我们俩是合作关系了。对这种关系感到别扭的不只是我,对特利弗也一样。我把乔迪的助理米兰妮划给了他。虽说这对米兰妮不太公平——她实际上是降了一级——但因为她对我有好感,所以我可以让她帮我盯着点儿特利弗。另外,跟乔迪待久了,对于怎么跟浑球儿老板打交道,她应该比较有心得。弗兰妮继续给我当秘书,她在这儿混了几十年,什么地方水深水浅比谁都明白。
最后,我找科特谈了一回话。我明确告诉他不再需要他的帮助,不再需要他的所谓内部消息。我也不希望他继续利用保安部的特权做这些事儿,否则让人发现了对谁都不好。
科特的反应是沉默。显然,他的感情受到了伤害,但他不是那种会说出来的人。
有一天大清早我又提起了这件事。那是在萨摩威尔的健身馆,我正在做杠铃卧推,他站在一边儿帮我扶杠。“我不能再冒险了。”我说。我已经做到了第三组,正使出吃奶的劲儿想举起第六下。但我的胳膊已经颤抖起来,肌肉显然是吃不消了。他第一次没有帮我提杠,以便让我完成这一组,而是一甩手根本不给我扶杠了,冷冰冰地看着我拼了老命试图把杠铃举到支架上。
我没举上去,杠铃掉下来压在了我的胸口上。我疼得叫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过来把杠铃从我身上提起来。“你是担心让人抓住把柄?”他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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