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红叶看着“举”手之间赚来的近两万元钱,在床铺上一列列铺开来,她处于一种异常复杂的心态之中。一方面,她感激文老板帮了她的大忙,否则自己真的会背井离乡去逃债了;另一方面,她又痛恨那些贪官污吏,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外表,却变着法儿搞回扣。在这种复杂的心态中,红叶咬牙做出了三个决定:
奸商的“价”位在哪儿(5)
第一,先拿一万元的回扣给文老板;
第二,在一个小本子上记着某年某月某日某地亲手交回扣现金一万元;
第三,文老板受贿后,立刻谈下一笔广告业务。
——谈成了,双方皆大欢喜;谈崩了,对不起,举报他。
晚上,在一家火锅店的包间里,他们坐到了一起。
红叶拿出一个信封递到文武面前,说道:“文老板,江湖上的事情我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一份是你的。”
出乎红叶的意料之外,文武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炉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许久,文武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双手抱到胸前,目光如铁锅中的热气一样,茫然而迷离。
红叶惶惑起来,她将一只手压到信封上,一根手指不断地上下点着,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一万元。如果……我明天再添。”
文武将信封推还给红叶,轻声而幽怨地说:“把钱收好,我有话给你讲。”
红叶收好信封,惶惑地说道:“文老板,我实在不知道应该给你多少。你开个价出来,如何?”
文武的双手依旧抱到胸前,目光依旧现出茫然与迷离。他慢慢说道:“红叶,你是一个靠工资生活的文化人,从某种角度讲,虽然不富裕,却不存在下一个月到哪儿挣钱买油盐柴米的问题,因此,你有这个生活条件作基础,从而可以很硬气地说:我不与浑身铜臭的商人打交道。我知道生意人在你这样的文化人心目中形象不大光辉,好像除了钱没别的东西。你没有真正地做过生意,你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有朝一日你坐到某家公司的经理位置上,你每天必须面对银行的贷款利息、资产损益、交易成本的涨落、销售的低迷、职工薪水等等一系列的生存压力,红叶,你还会高雅到不谈钱的地步么?”顿了顿,文武又说,“我对你的帮助,是无私的,如同大哥哥帮助小妹妹一般。这种话出自一个商人之口,你也许会感到发笑,但却是事实。开初,我只认为你不是做生意的人,也许我们能够成为一名交真心的朋友,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喊我文大哥的原因。现在看来,我真是太天真了。”
说完话,文武敲了敲门,一位女服务员走进来,文武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几句。那位女服务员点点头,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出去了。还没等红叶细想“耳语”的内容时,两位浓妆艳抹的小姐一前一后地跨进了包间,一人坐到文武的身边,另一位坐到他的腿上。
其中一位小姐说:“文老板,好久没看到你了,搞得我这段时间心情很不爽。”
另一位小姐一只眼睛瞟着红叶,一只眼睛瞟着文武,说道:“文老板,她是不是你的……”
文武立刻飞出两根手指掐住小姐脸上的一块肉,笑嘻嘻地说:“不要乱说,人家是有文化的正经女人。你以为像你们的文老板么,既贪财又好色。”
听话听音,红叶知道文武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她也明白文武的左拥右抱是做给她看的。但是,她还是不明白:自己是按照江湖规矩办事,现在的社会状况就是这个样子,如果说自己错了,那么,自己又错在哪儿呢?至于文武嘴里说的文大哥、交真心朋友之类的大话,就连她这位生活在校园中的教师都不相信,那么,作为生意人的文武,整天在钱眼里钻进钻出,他还会天真地相信世间还有什么人间真情么?面对两位与文武打情骂俏的小姐,红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在,文武适可而止地停止了他的艳情游戏。
当他们走出火锅店时,这个冬天的毛毛细雨又开始下起来了。
文武握了握红叶的手,非常客气地说:“红叶小姐,再见。”
红叶在文武非常客气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种奸商的故作热情——那是交易双方生意谈崩了后的一种外交辞令。望着慢慢地消失在雨雾中的文武,红叶忽然想起她与对方从相识到相交,似乎都与毛毛细雨有缘。一瞬间,她的喉头有些哽咽。她高高地举起手,高声喊道——她心里本来是想喊文大哥的,却不知为什么依旧喊成了:“文老板,慢走。”
奸商的“价”位在哪儿(6)
5 最后的黑夜:红叶的“价”位是多少?
自从1993年冬天的那个雨夜后,文武与红叶便不再见面了——准确地讲:文武很少回万县了。一方面,公司的主要业务市场在重庆,需要他坐镇指挥;另一方面,离开万县,也是避免与红叶时常见面。就连文武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只要一想到红叶,只要一想到她在雨夜里高声喊出的那一句“文老板,慢走”的话,他就有一种针刺般的心痛。
事物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就在文武渐渐地淡漠了那一份情真意切的期待时,文大哥的叫声却突然响了起来。不过,叫他文大哥的并非万县市的红叶,而是另一位与红叶长得酷似的重庆少妇易笑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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