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小心翼翼地向后折叠着莫娜的床单,雪利推门进来了,一边还读着早些时候别人交给他的黄色信封内的材料。"没问题。"他说道。我们的谈话继续进行,好像我们谁也没有离开过房间一样。"鞣酸充分发挥了作用……"他走到台前用充满敬意的眼神看着莫娜,"这位女士的皮肤全部变成了皮革。"
"马尔克姆,你中途回来过没有?"
"没有啊。"
"你能闻到……香水味吗?"
他抽抽鼻子。"闻不到啊。"然后他笑了。"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处理的并不是一个被保存下来的圣徒。"他把信封卷起来放进粗呢外套口袋里。台子一端的清洁池里放着一箱外科手套,他从这个蓝色的纸箱中抽出来一副戴上。
现在我拿定主意,不去想什么人曾经来过太平间以及他来的原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其他事情。由于了解了鞣酸过程的范围,我再一次燃起了莫娜属于古代人类的希望。而且现在我的手上有最新的发现。"说到皮革……"我说话的同时举起手中的塑料袋。
雪利的眼睛一亮,"是在车棚里的淤泥中发现的吗?"
"是的。想不想看一看它是否与实际情况相吻合?"我把袋子递给他。
雪利打开袋子,小心翼翼地取出皮条,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把它垂下来,因此我们能看清楚它的长度。它展开了,但是还有一些弯曲。我发现皮条的两端被拉长,并成蜷曲状,似乎是因不堪重负而发生断裂。雪利把它拉直,它的长度约为五十厘米。
他把床单全部掀开,然后把皮条放在莫娜颈部一侧的勒痕上。完全吻合!"这一点毫无疑问。"他说道。
然后,他检查了皮条的末端,"这个地方不是被掘土机挑断的,断口不是新的,肯定是在别人勒她的脖颈时崩断的。"他把皮条还给我。"但是我还是倾向于认为他们所使用的绳索应该更长一些。"
"也许有人从后面用皮条将她活活勒死。"
"嗯……或许是用棍子将皮条拧紧。这样就把皮条末端卷曲的原因解释清楚了。"
"这也可能是她脖子上所佩戴的饰物。"我把皮条举起来,放在灯光下,用手慢慢地捻着。"但是皮条的两端并没有缝在一起的锥眼……也没有打结的痕迹。"
"我认为,考虑到当时所用到的力量,即使打过结,也容易松开。因此,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有人用莫娜自己的项链将其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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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七章(2)
"我想我们无法找到确切的答案。"我把皮条放回标本袋里。"关于莫娜的工作你已经完成了。我同意你的看法。"
"我没有理由继续对你的"莫娜"进行检查了。我也没有权利再花费时间和金钱为她做检查了。但是为了你,我会对她进行X光透视。"
忽然间在太平间里响起了迈克·欧菲尔德的《管钟琴》(Tubular Bells),只是声音显得细细尖尖的。我们带着几分疑惑,互相看着对方。然后雪利意识到了什么,"见鬼!"他说,"是我的手机。"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只折叠的信封,然后拿出下面的手机。"喂?"
当他接听电话的时候,我禁不住笑了起来。是巧合,还是故意?马尔克姆竟然选用《招魂者》作为自己的彩铃!
我开始在心里对莫娜的已知情况进行归纳整理,但是这种归纳很快就变成了未知情况的罗列。她的真实容貌我们不得而知;她最后的进食也没有留下任何残留物供分析;没有留下记录其饮食习惯的牙齿;身上没有任何饰物、服装、珠宝或其他任何财产,除非你认定那根皮条为装饰品。我开始考虑,如果缪里尔·布兰敦一意孤行,那么国家博物馆到底会为有关莫娜的科学研究支付多少费用呢?碳同位素测定?有可能。CT扫描?不太可能。
雪利压低了声音打电话。"现在不行……现在有人跟我在一起……得做完……好的,好吧--我五分钟以后到。"他挂了电话,对我说,"依兰,我需要到主楼的前台去。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你再呆一会儿,不介意吧?等我一回来,我们就进行其他尸检项目。"
"没问题。反正我要作一些素描。"
雪利把信封和手机分别放在不同的口袋里,离开了太平间。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下午6点10分;我往奇兰的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们如果还没回家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家了。我还补充说道,我周末开始撰写环境影响评估报告,如果需要核实材料,会给他们打电话或者发电子邮件。湿地组织的工作人员肯定在往面包车上搬淤泥和其他标本。但是那截皮条除外,我会把它装在袋子里放在莫娜的身边。
我围着尸检台走动,选定了观察莫娜的最佳角度,颈上的勒痕和两臂的位置全都一览无余。皮质肌肉已经干透,肩膀上的一小块地方颜色已经变浅,使得毛孔清晰可见,像纹身师用针扎出的刺青。在画她的脸的时候,我发现她的鼻子保存完好、优美精致,这一点是我所不曾注意到的,以前只是惊讶于她被毁掉的面部特征。它与她所遭遇的暴行形成鲜明的对比:尽管施暴者手段残忍,但她的娇美依然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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