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什么人呀?”玄儿低头看着他,嘟哝着,“也许有表明身份的物品吧,还是把他外套脱掉好。中也,帮个忙。”
我们两个人把他身上灰色的夹克脱掉了。玄儿随即翻起夹克上的口袋,片刻后,摇摇头。
“什么都没有。”
“连钱包都没有吗?”
“没有。真奇怪。”
玄儿接着又翻了翻他衬衫和裤子口袋,但只找到一包开封的香烟。似乎没有表明他身份的物品。
“还有六七枝香烟,连火柴和打火机都没有。真奇怪。”
我站在玄儿身边,四处张望着。虽然我很关心这个年轻人的身世,但与此同时,或者说,我更为在意这个房间。
房间里空空荡荡,光线昏暗,没有任何家具。
脚下的榻榻米已经很破旧了,踩上去,感觉不爽。走廊一侧是黑色的木门,对面是普通的纸拉门。看上去那个纸拉门也很长时间没有替换了,上面破了好几处。
“现在,这个房间几乎不用。”玄儿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那边是院子吗?”我指着纸拉门方向,问道。
玄儿点点头:“那里变成套廊了。外面的窗户一直关着。”
房间一角有一个像样的书斋,旁边有一个带着黑檀木立柱的壁龛,再旁边有一个壁炉。这些小布局似乎是为了体现出这个“西式宅邸”的风貌,倒也让人觉得几分有趣。
在壁龛对面——朝南的一面,有一排暗红色的拉门。我不禁想起玄儿在宅子前所说的话:
——黑色和红色……
——血一般的红色。
我注意到其中的一扇拉门半开着,便手撑在榻榻米上,伸长脑袋,窥探着对面。
幽暗的拉门对面一片寂静,面积不小。借助这个房间里的光线,根本就弄不清楚究竟有多大。
“对面有四间屋子。”玄儿告诉我,“南边的平房部分有这个客厅这么大,全部打通的话,可以开运动会了。”
“是吗?”
我家在当地也算是个大户人家,宅子里也有个可供家人、亲戚相聚的大客厅,可没有这么大。光看这个客厅,就不难想像这个宅邸的第一代主人浦登玄遥是多么富有,权威是多么的大。
当玄儿站起身,关上那半开着的拉门后,鹤子跑过来。看见我们后,她停住脚步,站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把先生叫来了。”
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手上提着深蓝色的包,看上去很重。他外面套着皱巴巴的白大褂,里面穿着灰色西装和衬衫,领带也没打好,松松垮垮的。这就是野口医生吗?
他个头很高,有180米左右。与其说他“魁梧”,不如说“大汉”更贴切。他挺着啤酒肚,我觉得他这种体型,倒不如不要穿白大褂,穿柔道服更合身。
他脸通红,戴着术帽框的眼镜,胡子灰白,从额头到头顶,头发都掉光了,由此估计他可能55岁左右。
“这个年轻人就是病人吗?”
他声音圆润,是个男中音。
他慢慢吞吞地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玄儿身边。我从被褥旁站起来,隐约闻到他身上有洒味。
野口医生低头看着四仰八叉躺在那里的年轻人,低声嘟哝着。
他摸摸胖下巴上的灰白胡子,歪着脑袋,考虑片刻,然后看着玄儿说道;“听说他从塔上掉了下来。”
“还算走运,被树枝挡了一下,然后才落到地面上。”
“是吗?”
“我大致看了一下,好像没有骨折和大的外伤,呼吸和脉搏也正常,但意识似乎不清醒。可能是坠落时的撞击造成的。”
“他脑子受伤严重吗?”
“后脑_L方有一个大瘤。另外左手缠着手绢,似乎在坠落前,受过伤。”
“我先看看。”野口医生把包拉到身边,再度直勾勾地看着年轻人的脸。他摸着下领的胡须,歪着脑袋,又轻声嘟哝着。
“野口老师,你认识他吗?”
听到玄儿的问话,野口医生说道:“不,不认识。”
“鹤子,你呢?”玄儿冲着依旧站在门口的鹤子问道,“你见过他吗?”
“不,我压根就不认识他。”她的回答冷冰冰的。
6
我和玄儿把年轻人的救治工作拜托给野口医生和鹤子,然后离开了客厅。
玄儿告诉我——鹤子曾经是医院的护士。难怪在塔下发现年轻人时,她处置得井井有条,原来是有原因的。我总算弄明白了。
“那个医生的身上有酒味。”
我压低嗓门说道。玄儿细长的眼睛中,露出一丝笑意。
“他只要来这里,就必定要喝酒。他已经是半酒精中毒了,如果他没醉,那才有点不对劲。”
“是这样……”
“没事。即便那样,他还是有本事的。在熊本的医院里,有许多病人都要求让他看病。”
“他是在你们浦登家族经营的医院里干活吗?”
“是呀。在熊本的凤凰医院。怎么样?这个医院的名字够夸张的吧?他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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