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里连这都有吗?”
“档案里没说这个。不用看档案,看你的手就知道了。你总是不自觉地把手抬到嘴边上去。你有没有试过戒烟呢?”
“没试过。不过这里可是市政府的办公室。你也知道办公室里不让抽烟。”
这个借口没什么说服力。在好莱坞警署的时候,他天天都在违反这项制度。
“这儿没有那样的规定。我希望你别把这里当成是帕克中心的一部分,甚至也别把它当成这个城市的一部分。我们的办公室之所以会跟那些地方隔得远远的,主要就是为的这个。这儿没有那边的那些规矩。”
“我们身在何处并不重要,因为你还是在为洛杉矶警察局工作。”
“你要努力让自己相信,相信自己已经远离了洛杉矶警察局。你来了这儿,就要努力相信自己只是来看朋友的,只是来聊天的。在这儿,你说什么都可以。”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把她看作朋友,绝对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不管怎样,为了让她高兴,他还是冲她点了一下头。
“这看起来没什么诚意。”
他耸了耸肩,似乎在说自己只能做到这样了——事实也的确如此。
“顺便说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对你进行催眠,帮助你摆脱对尼古丁的依赖。”
“如果我想戒的话,我自己就能戒得掉。人分为两类,一类人抽烟,还有一类人不抽。我是抽的那一类。”
“没错。这大概是自我毁灭倾向最明显的一种表现。”
“请问,让我休假是因为我抽烟吗?我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我想你自己应该知道原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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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坏到什么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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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想起来,自己是抱定了主意要尽量少开口的,于是就闭上了嘴。
“好吧,那我们继续吧,”她说,“你已经休了……我看一下,到周二就一个星期了?”
“对。”
“这段时间你都干吗了?”
“大部分时间都在填联邦紧急事务处的表格。”
“紧急事务处?”
“他们给我的房子贴上了红签①。”
“地震已经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啊。你为什么要一直等到现在呢?”
“我一直都很忙,一直都在工作。”
“我明白了。你给房子上保险了吗?”
“别说什么‘我明白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明白。你根本就不可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来看问题。我的回答是没有,没上保险。跟其他大多数人一样,我过的是一种拒绝承认现实的生活——你们这些人不就是这么说的吗?我敢打赌你是有保险的。”
“是的。那你的房子毁坏到什么程度了?”
“这得看你问的是谁了。市政检查员说已经全毁了,连进都不能进了。我自己倒觉得问题不大,只要修一修就好了。到现在,家居货栈②的人都已经叫得出我的名字来了,我还找了个工程承包商帮着我一起修。房子很快就要修好了,之后我就要去申诉,让他们撤掉红签。我已经找好律师了。”
“你现在还住在里面?”
他点了点头。
“博斯探员,这就是拒绝承认现实。我认为你不应该继续在那儿住下去了。”
“我认为,对于我警务工作之外的事情,您并没有任何发言权。”
她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再对此事发表意见。
“嗯,我不是说你做得对,但我觉得这样做也是有点用处的。我想,手里有点事情忙着是有好处的。当然,如果把它换成一项体育运动,一个业余爱好,或者是几个出游计划的话,你的感觉可能还要好得多。我觉得,对你来说重要的是让自己保持忙碌状态,让自己不再去想这次事件。”
博斯假模假式地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每个人都管这事儿叫一次事件,这让我想起来,大家都管越战叫冲突,而不是战争。”
“那你认为应该叫它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过‘事件’这个词……听起来像——我也不知道——像是什么经过了消毒处理的东西。听我说,医生,先来说说你刚刚提到的那个问题。我不想出去旅游,明白吗?我的工作是处理凶杀案,那才是我该做的事情。我真的很想回去工作,你知道,我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
“前提是局里让你回去。”
“前提是你让我回去。你也知道,这取决于你。”
“也许吧。说到自己工作的时候,你就像是在谈论什么重大使命一样,你自己注意到了吗?”
“差不多吧,就跟基督的圣杯①一样。”
他的话里带着一种嘲讽的口气。谈话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了,而这还只是第一次面谈而已。
“是吗?这样说来,你认为你这辈子的使命就是侦破谋杀案、把坏人送进监狱喽?”
博斯耸了耸肩,表示他自己也不知道。接着他站起身来,踱到窗口,俯视着希尔大街。人行道上熙熙攘攘,每次他来的时候这地方都是这么拥挤。他注意到,人群里有两个白人妇女。在无数张亚裔面孔的海洋中,她们俩就像混在米粒里的两颗葡萄干,一眼就能认出来。她们从一家中国肉铺的橱窗前走过,博斯看到店里有一排整只的熏鸭,全都被拴着脖子吊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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