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屋顶后,再要从固定在舞厅外墙上一道十二英尺高的直立小铁梯爬到主屋正中心的顶端,就变得很容易了——至少看起来很容易。这十二英尺的高度,从下方看起来很矮,却很难爬。我把衣裳下摆都收拢好,最后终于爬上了梯顶。
可是,一上到梯顶,我的气都快喘不过来了,索性就坐下来,双脚踩在梯子最上一级,再把发针插牢些。这时,风把我的睡袍吹鼓得船帆一般。我撕裂一大片丝布让它松开,接着又毫不留情地毁个彻底,把这片丝布扯下,再把它绑在我头上。
从下方远处传来的各种声音,虽然微小,却是非常分明。我听得见报童在车道上吹口哨的声音,还听得到别的声音;我听得到石头砰然掉下的声音,还有小猫布拉受到惊吓、长长的喵叫一声后,又发出的嗤嗤声。我忘记自己的恐高症,大胆的前进,几乎走到了屋顶边上。
这个时候是晚上六点半,天色渐渐昏暗。
我大叫: “嘿,你,下面的小鬼!”
报童转身,四下张望,却没见到半个人。他就抬头往上看,用眼睛搜巡了一会儿才看见了我所在之处。但是当他看见我之后,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像是被催眠了似的。然后,发出一声恐怖的嘶喊,丢下手中的报纸,像飞箭一样头也不回的冲过草坪,跑到马路上。他跌了一跤,因为冲力太大了,还不知不觉的翻了个筋斗呢。他爬起身,看不出有任何停顿地又继续跑开,跳过了篱芭——我确信在一般的情况下,任何男人都难以做出这高难度的利落动作来。
这个小鬼一跑开,黄昏的彩云也就在天际出现了。吃晚餐的时间快到了,我加紧开始手边的调查工作。幸运的是,屋顶很平坦,我可以在上边一寸一寸的移步过去。但是,结果很令人失望。我没有发现任何活动板门的迹象,也没有窗子,只有几根直径两英寸的导管立在屋顶上。它们大概有十八英寸高,彼此相隔三英尺宽。管道上加有防止雨水流人、同时也可以掀开好让空气流通的盖子。我捡起屋顶上的一块小石子,把它丢进导管里。然后,将耳朵附在其中一根导管上仔细聆听。我听到石子打到某种东西,传来了清脆的金属碰击声。但是我没办法分辨出,到底石子掉得有多深。
最后,我只有放弃。我爬下梯子,竭力不让人发现,从舞厅的窗子爬进屋里。
然后,立刻跑回行李室,坐在一个箱子上,企图思路连贯地思考一下摆在我跟前的问题。如果屋顶那些导管是密室的通风管,屋顶上也没有活板门的话,密室人口大概是在它跨占的两个房间里了。除非密室真的是跟这幢房子一起建造的,而洞口则是后来用砖和灰泥封住的。
壁炉架让我大感兴趣,它是雕饰过的木制品。我越看越感到纳闷,我以前都没注意到,在这个地方会有这样的壁炉架,真是荒唐的可以。壁炉架上满是涡卷花样和嵌板。最后,我真的是无意识地将其中一块嵌板推了一下。它就动了,露出一个小小的铜制门把。
无须详述由绝望到满怀希望的心情起伏,也不怕门后会有什么。我扭转了一下门把,可以转动,但是好像什么动静也没有。后来,我才发现问题出在哪儿。
我将门把用力推向一边,整个壁炉架从墙上旋开了几乎有一英尺宽,后面出现了一个深凹进去的空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行李室通往大厅的门关上(谢天谢地,还好我没把门锁上),再把壁炉架门拉开,迈步走进烟囱里。朦朦胧胧地,我看见一个小型手提保险箱、一张普通的木桌和一张椅子。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的壁炉架门竟砰然关闭,还上了锁。
黑暗中,我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一时会意不过来。
后来,我转身疯狂的捶打着门。可是,门已锁上了。我的手在黑暗中、在平滑的木门板上游移,却摸不到门把。
我真是气疯了,气我自己,气这个壁炉架门,气每一件事。我根本没想到会窒息而死,因为在我想到这一点之前,已经看到从屋顶上的两个小通风管里倾泄进来的光线了。可是,它们只提供给我空气,其他什么都没有。密室整个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在靠背木椅上坐下,试着推想一个人不吃不喝可以活几天。等到这件事变得单调又是那么令人痛苦的时候,我站起身,依照自古以来,人被关进不知名的漆黑牢狱中必然会遵守的定则——伸手向四周摸索。老天哪,这间密室还真是小,摸来摸去只摸到木头扎人的粗糙表面。再努力走回椅子时,有个东西正面打在我脸上。当它掉到地上时还发出许多爆裂声。再次壮起胆子察看后才发现,原来它是悬挂在那里的电灯灯泡。要不是有这个意外,我恐怕就会饿死在这个有照明设备的坟墓了。
我想我是打了个盹。我敢确定自己没有昏倒,因为我一生中再没有比此时更镇静的了。记得当时自己在心中盘算,如果他们找不到我,谁会继承我的财产。
我知道,丽蒂会想要我的淡紫色印花绸,她爱淡紫色爱得痴了。有一两次我听到老鼠在隔墙肆虐的声音,吓得我坐在桌上,脚收在椅子上。我想像自己听得到大家在屋里上上下下到处找我的声音。有一次也真的听到有人走进行李室了,我清楚的听见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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