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外面,只见一轮将近满月的月亮正要坠入溪谷里。四个人拖着腿朝巡查介绍的温泉旅馆走去。是一家离警察署三十来米远的公共浴室,一栋柏树皮葺顶的孤零零的房子。似乎巡查已经事先联系好了。
“我还不曾在人吉的温泉洗过澡,这回舒舒服服地冲一冲汗水吧。”木田看着势良说,“在这儿整理一下思路。”
“你在浴池中的推理大概是有准儿的。”
势良说,脸上也露出疲惫的神色,疑惑之壁将在前方三十公里处的深山里崩塌。
浴室里安放着宽大的方浴桶。天棚又高又暗。温热的洗澡水刺激着困乏的身体。四个人跑了四十公里山路,屁股像肿了似地疼。失去感觉的脚趾很快就恢复过来,而木田的头脑里却塞满对郁子的疑惑。
“不奇怪吗?说是东京的刑警,你相信吗?”
说着,木田转过头看了看势良。势良闭着眼睛,把头枕在浴桶上。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我在熊本听说的穿灰色大衣的男人是警察吗……真奇怪!木材店的横井看见的男人在‘双叶’门前消失了。这个人去过‘双叶’一次,并且喝了酒……”
“就当他是警察吧。但既然是警察,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络呢?这倒值得怀疑。来栖也一点儿没提过这个人介入的事呀……”
“就算他是警察,但郁子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转来转去呢?”
“也许在等候浦野。”
“如果等浦野,那个警察怎么不跟人吉署联系呢?”
“要是在等浦野的活,他是警察的说法就不可信了。”
“越弄越糊涂了!”
木田把布手巾搭在额头上。郁子那张高鼻梁、白皮肤的面庞从昏暗的天棚上浮现出来。
“反正一去就清楚啦。”势良喃喃地说。
“我只知道现在总算到了最后一幕了。”
四个人上了更衣处,这时,后面的玻璃门开了,露出清野黑瘦的面孔。
“势良,刚才从汤前来了电话。”
“有消息了吗?”
“在汤山有一家叫平屋的旅馆,好像浦野幸彦潜藏在那附近。”
势良和木田拎着裤衩呆站在那里。
“谁来的电话?”
“是汤前的竹野,他让马上支援。”
“结城郁子呢?”
“在汤前派出所。”
“东京的男人……”
“他也在一块儿。”
水蒸气从玻璃门飘散出去,外面的夜空泛起一道白色。
“别磨蹭啦!刚才已让巡查去叫起出租车站的人,张罗了三轮卡车和出租汽车。请你们准备好就马上来吧。”
老巡查部长的眼睛在热气中闪着古怪的光芒。
出了人吉二十公里,梯田层层的山坡沐浴在月光中。汽车向北奔驰,沿着球磨川的溪涧进入山里,右侧的峡谷时而远离,时而逼近,水流越来越细。
经过两个小时,他们到了汤前。派出所在镇中的商店街上。下了车,清野走在前头。
一打开陈旧的方形房舍的玻璃门,木田就倒吸了一口气。结城郁子正坐在那里。在窄小而昏暗的房间里,她轮廓分明的面庞很阴郁,显得更白皙。旁边站着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女人,大概是竹野的妻子。郁子马上从椅子上站起身。
“木田先生……”她的嗓音嘶哑了,“势良先生也来啦!不过,晚了,阿久津死了。”
“……”
木田和势良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刚才时任先生和竹野先生直奔汤山去了,我也想马上就去。
“时任?”
“嗯,是警视厅三科的。”
警视厅三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木田又看了看势良。
“我不明白,结城夫人。阿久津是谁?就是浦野幸彦吗?”
“啊,浦野是化名,真名叫阿久津。前面的汤山是他的家乡。阿久津服毒自杀了……总之,快些吧!估计你们会来,所以我在这儿等着。”
浦野,就是阿久津,为什么在汤山自杀呢?而且郁子居然知道此事。木田的脑子里乱作一团。但不管怎样必须赶快去。木田看了一眼郁子有点憔悴的面容,让她上了出租汽车。松田刑警换到卡车上,郁子坐在木田和势良中间。
“阿久津出生在一个编竹帘的家里,他在我的朋友寺野井先生手下工作。”
“夫人怎么认识了阿久津呢?”
“从很早以前……我就认识阿久津。”
不知为什么,郁子说得吞吞吐吐。木田的眼睛盯着郁子的头发。
这个女人不是犯人,但……有什么隐情!
染成褐色的、波浪式的浓密头发有点蓬乱。
“阿久津在汤王寺温泉杀害了宗市,然后又……”郁子用平静的语调继续说,“……他把河野先生也杀害了。”
“河野?”
“啊,就是自称锦织季夫的男人。河野在阿久津手下工作,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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