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人形馆_[日]绫辻行人【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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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乱的画具、还没有画完的画、已经完成的作品、被颜料弄脏的偶人们又不能全都丢弃,如原来那样收拢在屋子一角,盖着布。

  高高的窗户。漆黑一团的黑暗。在这黑暗中感觉到的,却不可能有的,他的视线、在寂静中响着的却不可能听到的他的笑声……

  他说:回想回想吧!回想你的罪过!

  所谓“罪过”是?

  我的罪过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两条……

  ……无尽地延伸的……

  (——咦?)

  ……黑影、两个……

  后脑勺微微发麻,与此同时,心田的一处瑟瑟地开始摇晃啊,又来了!它又想给我看什么东西,想跟我说什么话。

  心越来越晃动。现实的色彩开始乱晃,而且……

  ……孩子……

  (有孩子。)

  (——我?)

  ……一簇簇红花……

  ……随风飘动……

  (是哪里?)

  ……黑色的两条线……

  (黑色的两条……)

  ……在这上面……

  ……轰……

  ……轰……轰隆隆……

  ……犹如巨大的蛇的……

  (蛇?)

  ……尸体……一般的……

  ……MA……

  ……MAMA……

  ……N……

  ……MAMA!

  ……KUN!

  “别这样!”不知不觉发出了声音。

  遥远的风景、遥远的声音——旧记忆的痛楚……噢,是这个?太不完整了,怎么也抓不准意思,但这就是我的“罪过”吗?就是我的“丑恶”吗?是要我“回想”这个吗?

  “近日内让你舒坦!”他宣告说。

  “让你舒坦”的意思是什么呢?——这是无需考虑的。

  写信的人以我的“罪过”和“丑恶”为理由要害我,是在说:“杀了”我。

  强烈的头晕和恶心一下子向我袭来。我忍不住离开煤油炉前,倒向书桌前的转椅上。

  (——会被杀害)

  会被杀害,我这个人。

  死这一个字在心中筑起了一个深渊,我战战兢兢地窥探着它,并且——并且沉醉在从那里喷上来的破灭的腐臭中。脚不听使唤,向前摔倒,一头栽进了那里面。

  (……想一!)

  现实世界的淡淡的光,变成无数缕金丝降下来,轻轻地缠在我身上,想把我从深渊中拉上来。

  (想一!)

  目不转睛地俯视着呆呆地仰望着天空的我的脸的眼睛。

  (……想一!)

  是母亲——沙和子姨母——的眼睛。怎么也看不出是十年前死了丈夫的女人的眼睛,看上去明亮而充满活力。

  可是——对了,我知道她的老,知道她的忧愁。在那里确实有她疲于悲伤,疲于生活的干枯的叹息。

  还有,正因为如此她才对我抱有的爱;毫不吝啬地向失去的亲生儿子的“替身”倾注的静静的但盲目的热情。所以她活了下来,所以她活着,所以……

  我——

  我不能被杀害。我再次拿起书桌上的信,随即听任强烈的冲动,将它撕成了两半。

  不知谁要害我,也不懂为什么想杀我,但我不能被杀害。

  这时候,屋子的角落里响起了“叮”的一声,紧接着开始“叮叮当当”地响起铃声。只是小得可以说是微弱的声音,但尽管如此,那声音使处于极度紧张状态中的我吓得差一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电话铃声。

  是从我们搬到这儿来以前就已经放着的,和在正房的走廊上的一台使用同一条线路的电话。即使这屋子里有电话,我也很少使用,但特意请人拆走也嫌麻烦,所以将音量拧到最小后盖上毯子放在那里。

  在反复响过几次呼音以后,铃声停了,大概是母亲在正房那儿拿起了话筒吧。

  “想一。”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她的声音,“想一,你的电话,架场打来的。”

  4

  ——前些天的话叫我放心不下,那以后没有出什么事吧?——架场打电话来这样说,这对当晚的我来说正是救星。

  也可理解为杀人预告的来历不明的人的来信。这是我一个人无论如何解决不了的,尽管如此,当然也不能跟母亲商谈这种事。即使是开玩笑说有人想害我的命,她也很有可能疯疯癫癫起来。

  电话里只告诉他那件事有了进展,商定明天即11日过午我去他那里。

  架场工作的Kxx大学在东西走向的今出川大街和南北走向的东大路大街的交叉点——叫做“百万遍”的一带——的东南一角有个很大的校园,从我家走着去要花三四十分钟,乘公共汽车去只需十分钟左右。

  混在学生中跨进大学校门,循着昨晚电话中他告诉我的标志,我寻找着他所在的研究室的文学部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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