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慢慢地从房间前面通过,不久,推门的吱嘎声和紧接着啪地门被关上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好像就是辻井回来了。
在走廊一侧的墙边,煤油炉在燃烧着,傍晚回到这儿后就一直点着,所以屋子很暖和。
头隐隐作痛。这么说来,点燃炉子后还一次也没有换过空气。我站起身来走向窗边。刮着的风依然很大,但在外面的黑暗中飞舞着的白雪已经没有了。开窗的一瞬间,风从缝隙里猛地刮进屋里。冷得惊人,我受不了,立即关了窗,合拢了披着的对襟毛线衣的衣襟。
稍犹豫了一下后,决定将通向走廊的门打开一会儿。腿有点不好使唤,脑袋不光是痛,总好像晕乎乎的,好像空气脏得厉害。
门不仅有把手上的锁锁着,而且从里侧挂着搭扣。是我自己为了安全安装的,但不知为什么,此时对打开这扇门进行换气却没有多少抵触。
抑或是门的开合不灵了,不去管它的话,门在向外侧开至90度的状态就停住了,刚好堵塞与门差不多宽度的走廊。寒冷的——但没有外面那般寒冷的空气嗽地进入屋里,我一面摇着沉重的头,一面慢吞吞地回到沙发上。
吵人的脚步声吧嗒吧嗒地沿走廊过来。望着开在那里不管的电视机发呆的我,突然神志清醒过来,回头看了一下背后。
“哎呀。”刚响起熟悉的声音,朝走廊一侧开着的门吱嘎一声动了一下。
“怎么啦?少爷。开着门,不冷吗?”
原来是水尻夫人。我从沙发上抬了抬屁股,答道:“啊,是在通风换气。”我将手贴在额上,发觉额上渗着一点汗,“有什么事吗?”
“不是的,是叫辻井听电话。”
“啊,是这样。”
夫人鞠了一躬,随即用显得很忙碌的脚步跑到走廊里头去了。门嘎的一声又回到原来的状态。
一看表,已经是晚上9点50分。楼下电话的受理时间暂且被定为至晚上10点。
头痛已经消失。空气清新了好是好,但屋子完全变冷了。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去关门。
“辻井。”从左手——[2-C]方向传来了水尻夫人的声音,“辻井,您的电话。辻井。”敲门的声音渐渐变大,“您在屋吗?辻井——奇怪呀。”
“他不在吗?”我觉得奇怪,从门那里喊道。哪会呢,他不是三四十分钟前刚回到屋子里的吗?
“没有回答呀。”夫人歪着头折回到这边来,“9点多的时候还在楼下见过呢。”
“那以后我也听到他通过这屋子前面的声音呢。会不会又出去了呢?”
“是啊,可是——”她忐忑不安、面带愁容地说道,“从里面听得到水声呀。”
“不会是在洗澡什么的吧?”
“可是,怎么喊都没有回答呀。”
“门呢?锁着吗?”
“嗯——”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里头,“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故了?”
“事故?”
“会不会在浴室……”大概是因为去年刚发生那样的火灾吧,一说出这样的话,水尻夫人的神色越来越不安了,“我从楼下取备用的钥匙来,进去看看。”
我对随即迈出腿去的她说道:“备用的钥匙我也保管着一把。”说着回过头去看了一下屋里。作为这座公寓的所有者,我的手头也有各扇门的备用钥匙,“等一下,我这就……”小跑着来到书桌前,取出了放在那抽屉里面的一串钥匙。
从我手里一接过它,水尻夫人立即转过身去,再次朝[2-C]方向跑去。目送着她的背影,我也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走出房间,追了上去。
“辻井!”
屋子里的电灯点着,但依然没有回答。
我双手插在长袍的口袋里,靠在开着的走廊的隔扇上注视着水尻夫人跨进[2-C]房间中。
“辻井?”
发出轻轻的吱嘎声,门关上了,她的背影消失了。就在这时,从背后传来了吧嗒吧嗒从走廊上跑过来的声音。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一看,只见披着茶褐色棉衣的仓谷诚从前面跑来。像是刚洗好澡,头发湿湿的,“出什么……”
像是回答仓谷的提问似的,这时——
“啊——”
震耳欲聋的可怕的尖叫声震撼着洋房的夜晚。
“怎么啦?”我大吃一惊,扑向房门,“水尻太太!”
一打开门,连滚带爬似的出来的她撞在了我的胸部。
“怎么啦?什么事?”
“过、过……”
大概是拼命想从屋里逃出来吧,夫人用惊人的力气将我的身体推回到外面,旋即软绵绵地一屁股坐到地板上,说道:“过……那个辻、辻井,那个……死、死了……”
“你说什么?”
“在浴室死了…’
“……”
遇上那情景即使害怕得身体动弹不了也绝不奇怪,但这时,我几乎什么都没有考虑,条件反射般地迅速行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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