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心陡然一沉。
“我们想请她出庭作证。”
“不,绝对不可以。”我一口否决,不敢想象,如果叶浅翠出庭作证,再被检查出患有精神分裂症……那一刻,我想她会崩溃的,而我也会崩溃的。
段太太一愣,“为什么?”
“不为什么,总之,不可以。”
段太太的声音微变:“小陆,难道你忍心看我家小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判了刑吗?”
“段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吉人自有天相,段瑜他会没事。但是翠翠她不会出庭的,段太太,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找她了。”
电话那端有着短暂的沉默,段太太的声音再响起时,已不若平常和婉,变得陌生冷硬:“小陆,我看你是斯文人,怎么说话如此不讲道理呢?再说我们找的是叶浅翠,又不是你,凭什么你推三阻四的。”
“段太太,你听我说……”我话还没有说完,咯噔一声,电话挂断了。我叹了口气,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眼看着一个个希望落空,心里自然十分着急,即使是稻草也要抱在怀里了。
我没有将这个电话当一回事,自顾自地刮掉胡楂,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一个小时后,我去叶浅翠宿舍找她,在她宿舍楼下停着一辆豪华奔驰。我认得那车牌号,身子一下子僵住了。这个阳光灿烂的秋日,我想与叶浅翠一起去看金身大佛的愿望落空了,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有更多的麻烦会接踵而来。
从奔驰车放下的车窗里,可以看到段太太与叶浅翠并排坐在后座,段太太拉着她的手,七情上脸地说着什么。叶浅翠习惯性地微微低着头,脸容肃然,偶尔眼睛眨动,浅蓝色的眼白犹如一角晴天。
依照叶浅翠的性子,她肯定会答应段太太的。我恼怒地握紧了拳头,真想一记勾拳打得段太太无影无踪。阴沉着脸,我一步一步地走到车子旁,从开着的车窗外瞪着段太太。她翻然惊觉,回过身来看着我,悲痛哀伤的脸立刻变了表情,眉毛高高挑起成一个凌厉的钩,目光里充满戒备,就像一个守护雏鸡的老母鸡。她盯着我,一点也不友好地说:“小叶已经答应了。”
一下子,我的愤怒全消失了,犹如水银泻地,无迹可寻,排山倒海的哀伤在身体里流动。我把眼睛从段太太脸上移到叶浅翠脸上,定定地看着她,无限爱恋地看着她。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潭秋水深不可测,我真想跳入其中淹死自己……叶浅翠不解地眨动着眼睛,低声问我:“陆林,你怎么了?”
“没事。”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段太太说,“即便翠翠出庭作证,如果没有找到那房子依旧是徒然。先不说翠翠口供的真实性会让人怀疑,由于你事先与翠翠的频繁接触,很可能让别人以为是你们收买的假口供。”
段太太愁色浮上眉梢,“我们也知道,实在没有办法了,时间又紧……”
叶浅翠接了她的话,“总是要试试,说不定我出庭就可以证明段瑜当时神志不清楚呢。”我悲哀地看着她,天真无瑕的翠翠呀,你哪知道,由一个精神分裂症来陈述一个离奇诡异的遭遇,只会让你的下半生在带铁窗的疯人院里度过。
“段太太,你现在还有手下在平凉查房子的事吗?”
段太太不解地看了我一眼,迟疑着点点头:“对。”
我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那么,请通知他协助我。”顿了顿,在两个女子好奇的眼神里,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现在就去平凉。”
很快收拾好行李,我寻思着是否给导师打个电话,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先斩后奏比较好。可是姜培那里总得交代一声,免得那臭小子大惊小怪。我背着包下到姜培的寝室,门敞开着,姜培跟老九都在,还有个年轻的女学生跟老九并排坐在床沿。她脸有悲容,眼圈红红。老九在旁边细声哝哝地说着话,看表情应该是安慰的话语。
姜培那小子则坐在对面看着那年轻的女学生发愣,表情特奇怪。我站在门口冲他招了招手,他没看到。我只好低喊一声:“姜培。”一屋三人全惊觉,抬起头看着我。我蹙眉冲姜培再招手,他一阵风卷到门外,看着我背上的背包,好奇地问:“这是要去哪里呀?”
“平凉。”我以高于耳语的声音说。他吃了一惊,那表情好似不小心吞了个鸡蛋。一把将我拽到旁边,声音低沉急切:“靠,你发疯了,去那里干吗?”
“我去找张德方先生的祖宅。”我实话实说,一边留意着他的表情。他的脸一下子白了。要知道他勤于锻炼,皮肤一直是健康的古铜色,瞬间变白可知他内心是如何地震惊。他略作沉吟,脸色慢慢地恢复正常。“是否一定要去?”我点点头。
“为了叶浅翠吗?”他又问。我又点了点头。他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低骂一声:“靠,这妞可真是你的克星呀。”
他探头指着寝室里的那个女学生,说:“你知道她是谁吗?”我也探过脑袋张望了一眼,确信不是认识的某个人,于是摇了摇头。“她是戴磊和叶浅翠高中的同班同学,叫席红,就在附近的财经学院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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