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不高兴地说:“你们两个先听老子把话说完。”丙与丁勉强闭了口,甲继续说:“你们两个把这野猪交给那个丑丫头,屁也不放一个就走了。那丑丫头从屋里拿了把锋利的菜刀,手起刀落,就将那野猪破膛开肚……妈呀,这小丫头才不过十二岁呀,干起活麻利不说,那份胆色连杀猪匠都比不上。”淡淡星光照着阿昌手里的那把刀,猪血如水一样从刀刃上滑
落。忽然那阿昌独目瞟了树梢一眼,吓得甲与乙在树上直打哆嗦,差一点就掉到地上了。幸好枝繁叶茂,偶有震动也只当是夜鸟骚动。阿昌一会儿就将那头野猪拾掇完了,将肉块搬入厨房里,又放水冲洗了后门,然后合上了后门。当下甲与乙吱溜溜下树干,头也不回地跑回家了。
甲刚说完,丙与丁大叫:“甲,你说谎,我们俩连家猪都没杀过,怎么可能杀野猪呢?山里的野猪十分狡诈凶恶,连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拿它没辙,何况是我们俩呢?”
甲指着丙丁的衣服说:“看看,你们的衣服怎么破成这样子,还有肩膀上的血渍哪里来的?”
丙与丁扭头看衣服上肩膀部位,果然一大块黑红色的凝固血斑,飘着一股腥味。衣服破了好些地方,露出的皮肉有抓痕或是淤青。丙与丁脸色发白,连呼:“天哪,天哪,怎么回事呀?”甲与乙取笑他们:“我看你们俩八成是看上张盈那妞了,半夜里去讨好她吧。”
丙与丁瞪了他们一眼,说:“明明是你们看上了她,自己去讨好的,否则你干吗昨晚背那么多柴火给她?”甲与乙大呼冤枉:“你们肯定看错人了,我们从树上下来就跑回家睡觉了。”
丙嘿嘿两声说:“我们可没有看错,我们两个在前门等了很久,压根儿没动静,寻思着到后门找你们一起回家睡觉了。到了后门轻轻地叫了半天都没见你们出来。我跟丁还说,你们这俩小子真不够意思,自己溜回家了。我跟丁也正准备回家,忽听重重的脚步声往这里走来,还有人在轻声哼歌。我们也好奇,心想会不会是张盈有了情人,正好捉奸。便躲到一旁的灌木丛里,原来过来的是你们两个小子,一人挑了两大担木柴,足足两百来斤。看不出来呀,你们两个平时挑个一百来斤已叫爹喊娘的,给张盈这妞挑木柴就不觉得累了?”
甲与乙大喊:“胡说八道,我们明明回家睡觉了。”
“谁胡说了,看看你们身上的衣服,回家睡觉能睡成这个样子吗?”
甲与乙低头一看,身上衣服破了好几个大洞,很像平时被山里的荆棘刮开的。这时,他们忽然觉得脚板疼得厉害,脱下解放鞋一看,脚心起了好多密密的小水泡,那是挑重担走了很长路磨的。这会儿,丙与丁也觉得腰酸背疼,疲倦得厉害。
四个人面面相觑好久,也不说话,只是越想越心寒,一声不吭回了家,回家后大病一场,自此就落下了惊风心悸的小毛病。不久,这四个人的事传遍了整个平凉古镇,恍如平地春雷,整个古镇沸反盈天。老人家跺脚大呼:妖孽呀,妖孽呀,世道不济,妖孽必出……古镇民众讨论来讨论去,得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结论:中国之所以发生这么大的灾害,就是因为出了这个妖孽……
在这大风大浪里,张德方祖宅里生活的三个不同年龄的女子依旧怡然自得,平静如往日,肉香继续四溢,随风随炊烟散入百姓家里,钻进百姓心里,像把小火一样地烧着他们,越烧越旺。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壮年男子会在半夜里忽然从睡梦中走出家门,也不知道去干了啥事,只知道第二天腰酸背疼,好似劳作一夜。
面对着期待已久的妖异,平凉古镇的百姓们开始变得惶恐不安。可是,他们还来不及适应,更大更强更绝的妖异来临了。
诡念第十七章
转眼到了1962年春天,雨水多得泛滥。全国受灾情况大大缓和,因为饥馑饿死的人大幅减少,平凉百姓上交的粮食定额也减少,各家又能吃饱饭,吃上肉。生存的压力瞬间变轻,张家宅子里的三个女子越发地突兀了。像扎在骨头上的刺,像硌在眼里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大伙儿,宁静祥和的生活里潜藏着一个巨大的隐患。
尤其是那些青壮年,想到某夜自己会在睡梦中走出家门,像个奴隶一样地为三个女子劳
作,就觉得不寒而栗。这时候想象力也开始泛滥。小伙子们开始担心万一张盈有一天瞧上自己,半夜召去稀里糊涂地睡上一觉,莫名其妙就做了上门女婿。若是同张盈睡上一觉倒不算太差,毕竟张盈正值妙龄,而且颇有几分姿色。万一同秋姨或是阿昌,那可是上吊十次八次也不足以洗去身上的污点了。
主妇和姑娘们虽然没有被召去做苦力的威胁,可是她们一样担心的厉害,万一自己的老公或是情人被召去,做劳力事小,要是做其他服务那就亏大了。淡淡恐怖笼罩的平凉古镇里,弥漫着各式各样的奇思异想。
大伙儿也想出各种各样的对策。比如说一些青壮年男子临睡前让家人用麻绳绑在床上,有一些就睡在门窗反锁的房间里,还有一些手腕脚腕系上绳索与家里人手脚相牵……可是不论是何种办法,隔一阵子,总有人会半夜外出,像梦游一样,那个时候他们的力气总是特别大,拇指粗的麻绳也绑不住,八厘米厚的木板门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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