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曾又晴的样子,并非绝世美人,不过只是相貌干净,看起来颇惹人怜惜的女人而已。
“我知道了。”王君平开口,“后面的事,交给我。”
说完,王君平起身离开房间。
当门声响起,秦卫羽终于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情,他垂下头将脸埋在手肘间,半晌,他看向紧闭的房门。
门对面的那间房里,有他寻找了多年的她。
可是他又能做些什么?
秦卫羽有些迟疑地走出房间,来到了对面那扇门前,将门推开一个缝隙看向同样坐在案前的她。
她仍是数年前那张惶恐不安的样子,带着点儿一碰就会消失不见的脆弱,眼上蒙着水汽,泛红的眼眶略微肿胀。
“既然当年你要不告而别,为何如今又要突然而至。只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终归没有进去,而是关上门,转身离开。
屋内曾又晴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卫羽,卫羽——”她唤着这久年未提过的名字,大跨步地推门出来。
唯有背影还留在眼前。
曾又晴缓缓跪坐在地,捂脸抽泣,“在恨我吗……还在恨着我吗?卫羽……”
忽然间曾又晴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她茫然地望着出现在指缝间那绯袍一角,然后缓缓抬头。
秦卫羽冷漠地望着地上的她,迟疑片刻,终对她伸出手。
曾又晴愣了一下,忽而起身拥住了秦卫羽,压抑许久的悲伤登时决堤,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着。
秦卫羽有一瞬的悲伤,下意识想要抬起手安抚她,可指尖却在中途悬停,最终又慢慢放下了。
曾经渴盼的温度,此时却陌生的令人害怕。
也许不仅是她,不知不觉中,他也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
王君平来到正堂递交口供时,唐玄伊正研究着从尸骨身上卸下来的机关外壳。
难掩的腐味窜流而上,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王君平一向受不了这味道,在外面干呕了好几下,告诉自己这只是猪肉腐烂的味道,待稍微适应了一些,这才大跨步地迈了进去。
“大理,已经问完了。”他努力吞咽下唾液,双手将册子交递在唐玄伊手上,但因此刻唐玄伊正半膝跪地检查机关壳,王君平也不敢站着,随着唐玄伊一起跪在地上。
机关壳外,蝇虫飞得热闹。
唐玄伊随手翻看了册子,见没有特别的情况,便将其搁回案上,一面俯身继续细看壳中的细节,一面说道:“秦少卿还好吗?”
王君平被问得一愣,回道:“还……还好吧,但卑职建议秦少卿暂时不要插手这件案子。”
唐玄伊点头,收回视线,“明智的建议。”带着手套的指腹摩挲过边缘,检查着角落里是否有落下的线索。
指尖忽然一定,他反复在同一个地方摸了摸。
“王少卿,帮我拿镊子过来。”
王君平紧忙从案上将早已备好的青铜镊子放在了唐玄伊的手上。
青铜镊子在夹缝夹住一个地方,然后将其小心带出。
是一根土黄色的粗糙纤维。
王君平也凑上来看,“大理……这不像是达官贵人身上的……”
唐玄伊起身将对着光亮处仔细看去,纤维曲折且保持波纹,应该是从一种编制状的料子上落下的。
“麻布。”唐玄伊轻喃,“还是最粗糙的那种麻布。”
说到这里,唐玄伊看向立在旁边的、从曾全家里带来的那些送葬机关人。
他走过去将镊子上的纤维对着送葬机关人身上穿着的孝服。
结果完全吻合!
唐玄伊轻眯眸子。
王君平忽然有些后怕,说道:“丧服……难道真的是机关人为了自由所以杀死了制造自己的人?”
“这个结论太早了。”唐玄伊回身将纤维轻放于一个专门盛放证据的小盒中,盖上盖子,并在其上贴的字条上写上“麻布”二字,“可以穿丧服的人很多……除了机关人,人,也可以。”
……
往生阁里正弥漫着有史以来最难闻的味道。
潘久即便捂着鼻子也阻止不了那股味道的侵入,又紧了紧面布,对着门口长吸一口气,这才重新回道黑曜石台的上面。他拿起刀子,刀背朝下,小心翼翼地向下剐蹭着粘连在骨上的肉。
沈念七则在另一块台子上,开始拼凑潘久递上来的已经处理好的骨头。
大概摆的差不多了,念七先拿起尸体头骨细看,头骨棱角分明,整个骨头屈于四方,牙齿磨损情况严重。念七沉吟着,将头骨放下,继而又拿起沉重的骨盆。其形状毫无疑问揭示出这是一具男尸。
总觉得这具尸骨有什么地方特别的违和。
第106章 脊椎
这时潘久已经处理好了最后一块股骨,将其放在台面上后,累得已经快要虚脱。
“终于都弄好了。”歇了几口气,潘久好奇地问道,“沈博士,这具尸骨真的是曾全的吗?”
沈念七正将卡尺放在股骨上测量,随手在册子上记下几个数字,“如果这块股骨数字对应的年纪与曾全相仿,可能性会比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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