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宣……”唐玄伊眸子倏然一眯。
门外穿了了一声响动,一名卫士入内。
“大理,方才收到了都察院的书信,送信人说这是您昨日送去那封有关苏二娘的信的回书。”
唐玄伊只手接过,顺势将信件打开,然后将里面折了两折的一张纸打开。
随着浏览书信的内容,唐玄伊的眉心愈发蹙紧,但随后又渐渐舒展。
“大理,都察院那边……”秦卫羽忍不住问道。
唐玄伊道:“是我让都察院的人再提审一次苏二娘,让她详细描述了去酒窖的‘道林’师父的身形相貌。结论是……”唐玄伊轻侧头看向众人,“六尺五寸。”
“六尺五寸?!”王君平愕然,“不是一个八岁孩童吗?怎、怎么会……”
沉默半晌的柳一才突然窜了起来,大喊道:“对,对!凤宛的那个姘头!那个道宣,也是六尺五寸左右!”
……
窗外已经渐入黄昏,早前的风沙逐渐平息。桃瓣落在玄风观的青砖上,终于止住了那无休止的飘摇。
一盏灯在玄风观的一间房中被点燃。
道宣伏在案上正迅速地书写什么,原本阳光俊俏的脸庞上不见半分血色,他呼吸有些急促,偶尔会用遮指的袖口擦拭下快要滴落下来的汗水。可尽管如此,他的眼神却是冷静的,冷静得似乎预见了所有他即将面对的命运。
待写完,道宣快速地将字条塞入信筒中,然后小心绑在信鸽的脚上。
他长吸一口气,急匆匆走出门,用力向天上一掷!
第18章 疑点
信鸽很快消失了踪影。
道宣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向后退了半步,眼中渐无波澜。
外围脚步声逐渐靠近。
再抬眼时,大理寺的卫士已将玄风观包围,一名穿着红袍十一跨的少卿一手扶刀,一面站在了他的面前。他记得这个人,是大理寺的秦卫羽,秦少卿。
面对重重包围,道宣平静地将手置于身前,却不见往日的笑容。
……
当秦卫羽步入审讯室的时候,道宣像是看不见也闻不到室中那些慑人的刑具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正稳如泰山地在地上打坐。
秦卫羽和过去一样,先拎了一个案几放在两人中间,然后跟着道宣一起席地而坐。
道宣闻声缓慢抬眸,神情十分冷漠,甚至带了些许的敌意。
秦卫羽翻了翻手上的文书,决定单刀直入,“关于赵荣、霍玉、谷达凶杀案,以及柳一才的杀人未遂案,道宣师父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果秦少卿是想问凶手的话……是我做的。”道宣稍抬下颌,整了整下摆,“那些人该死,所以我便杀了他们。”
秦卫羽没料到道宣竟然一口就认了罪,他指尖悬了片刻,这才在册子上写下了道宣的话,又道:“说一下在入玄风观之前的事。”
道宣盯着秦卫羽身后那整齐挂做一排的刑具,回忆了片刻,娓娓道来:“我出生洛阳,本是一户平头百姓人家的孩子,后来朝廷动荡,天下几度易主,家父因告发斜封官而无意间得罪了安乐公主,结果被官衙之人殴打重伤,没多久就死了。为了避祸,我便跑到了长安拜子清道长为师,没多久,陛下兵变登基,我也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生活,潜心修道至今。”
“既然潜心修道,之后又为何要虐杀他人?是否与凤宛有关?”
“凤宛?”道宣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侧头说道,“算是有些关系吧。”接着又笑了一下,“少卿何必一句一句往外渗透,既然已经将我带到了大理寺,难道不知道贫道与凤宛的关系吗?”
“凡事都讲求一个确认不是吗?”秦卫羽随之笑了几声,但接下来,秦卫羽忽然肃穆,一双眸子透着股不允造次的凌厉,“请道宣师父,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一阵压迫的气势在审讯室中沉了下来。
道宣沉默良久,终于道出五个字:“我爱慕凤宛。”
“所以,为了凤宛,便杀了赵荣等人?”
“对。”道宣直视秦卫羽,没有半点犹豫。
“既然如此,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包括作案的每一个细节。”
“杀人细节……”道宣略微皱眉,陷入了更深的沉默,过了许久,才幽幽而道:“作案之时,我有点混沌不清。现如今,竟然很难想起什么……缓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于是我便将他们的尸体处理干净。我承认,人确是我杀的,我去过旅店,也进入过苏二娘家,听凭发落。但细节我真的记不清了,所以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道宣说完,恢复了打坐的姿势,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秦卫羽安静地望着面前的道宣。
指尖一挑,将笔重重扣在案上,笔尖儿的墨在案上溅开一片。
……
“大理,道宣对审讯结果出来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秦卫羽就返回了议事堂,并将审讯簿子交到唐玄伊手上。
唐玄伊接过簿子时看了一眼秦卫羽,他此刻脸色十分不好,一点没有平日的意气风发。唐玄伊当即便明白了,必是道宣的审讯遇到了什么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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