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应了一声,仰起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沈念七愣住了。
就这么完了?!
不应该是大起大落的心情吗?!
怎么就这么被“哦”这个一声轻描淡写给带过了?!
难道说唐卿他早就发现了?
如果发现了,又究竟知道多少?
还是说,其实在自己问唐卿关于陆云平和无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怀疑?
可如果是那样,他为什么没有当场揭穿自己呢?
是因为温柔,还是因为唐卿心里也有不愿意表露出来的犹豫?
一连串的问题充斥着沈念七的脑海。但无论如何,她是背着唐卿差点夜不归宿来着,再加上瞒着他私下见无生,光这两条罪状,就足以可以让唐卿对她生怒。
念七略微有些小慌。
“唐卿,不……问我点什么吗?”沈念七小心试探。
唐玄伊放下手中杯子,侧眸看向沈念七:“我该问些什么吗?”
“你问什么,我都坦白。”沈念七真诚的说,带着一丝歉疚,“请唐大理从宽处置!”
唐玄伊走到沈念七边儿上,故意地揉了她的长发。
直到沈念七觉得有些头晕,他才松开沈念七。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这么做太危险,以后,不允许。”
沈念七点头如捣蒜。
唐玄伊这才淡出些笑容,然后看向议事堂外的天。
他什么都没说,眼神却沉着一抹浪涛般的情绪。
长安的天气,似乎开始转凉了。
……
夜晚,长安城化为一片死寂。天上并无繁星。
沈念七披着唐玄伊的外袍,有些哆嗦地在不远处等着,偶尔低头看看自己腰间别着的一串铃铛。
这串铃铛,是唐玄伊得知沈念七一定要跟去的时候,不得已挂在沈念七身上的。这样,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铃铛会发出响声,让他可以及时赶过来。
“唐卿还真是太操心了……”念七喃喃自语,打了个寒颤,“我又不会丢。”
说着,她看向木屋那边。
唐玄伊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与念七不同的是,他的表情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带着一种出奇的平静。
不多时,陆云平已经来了,这一次,他没有带围布,而是穿了一袭常服来此。
听到他来,唐玄伊只是抬了抬眼睛。
“玄伊。”陆云平带了几分洒脱地笑了一下。
唐玄伊眉心微蹙,没笑,眼里浮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这么多年了,即便脑海中两人曾经如此亲密无间,可经历了这么多后,弥漫在他们中间的,更多的却是一种疏离感与陌生感。
唐玄伊想象过自己再见陆云平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没想到,竟是如此平静。
“好久不见。”唐玄伊轻声开口道了一句。
“果然,玄伊还是这么无趣。”陆云平又笑了几声,沉默了一会儿,他接道,“抱歉一直不现身,但我有我的苦衷,而且,我并不认为我现身是一件好事。”
“那为何现在又现身了?”唐玄伊问。
“最重要的原因,是答谢沈博士的人情,她帮我验完了最重要的那具骨,其次,是我感觉到大理寺可能要遇到什么危机,所以,想要好好与你谈一次。”陆云平顿顿,说道,“放在木屋里的册子,你拿走了吧……拿走它,证明你已经开始查七年前的事了。玄伊,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相信不久前,还要杀你的人说的话?”
“如果你真要杀我,在岭南便可动手了。如果我并不相信你的话,又岂会来这里见你。云平。”这一声云平,似乎让陆云平还年起过去的种种,眼底不自觉多了些柔和。
他静默半晌,返回木屋中,取出两壶酒,一壶给唐玄伊,一壶拿在自己手里。
他用嘴拔开塞子,灌了一口,然后举杯向唐玄伊示意:“敢喝我的酒吗?唐大理。”
这样的神情,倒还与过去的陆云平有几分相像。
唐玄伊有条不紊地拔开塞子,本要小饮一口,临到嘴边儿又停下了,随后一仰头,灌了一大口,而后用袖子擦擦流在嘴边的酒,也将酒壶扬起示意。
陆云平“哈哈”大笑几声:“过去一本正经的小子,终于也会大口喝酒了。”
唐玄伊垂下眸,唇角稍微动了动。
之后两人在木屋边并肩走了几步,先是闲话家常几句,但很快,话题就转回了最关键的点子上。
“云平,七年前,我不在长安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相信卷宗所言,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年前……”陆云平语气稍稍有些沉重,“正如我给你的册子上写的那样,七年前,我正在调查关于灵鬼团的事,如你所知,我曾用了将近一年的人,才将那些灵鬼团的人抓获,就是在七年前行的刑,庞清临死前对我的诅咒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当时我并没放在心上,但是在清查是否还有余孽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灵鬼团成员,并非所有人都会在身上画上鬼符,一些灵鬼团的细作是没有的。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定是有不少人还潜藏民间。根据其中一条线,我查出中书舍人吴千与庞清有过接触,后来我将吴千抓捕回去审讯,出乎我意料的是,吴千当时就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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