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喃喃道了一句,他顶风而出,并回身将议事堂的门关上。
唐玄伊弯身捡起刚才那一瞬被风吹掉的谭崇俊的画像以及陆云平的册子,轻轻放回案上。
风,一向来得措手不及。
他有预感,现在的风只是刚刚开始,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狂风,正在徐徐靠近。
……
同一时间,御史台。
御史中丞石温正被叫到议事堂面见御史大夫。
“按上面说的做。”左朗将一个册子交给石温正,然后溜达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石温正恭恭敬敬接过,翻开看了一眼,顿时身子一颤。
“这……左大夫……这……会不会……”
“有问题吗?”左朗抿抿茶叶,问道。
御史中丞低头思忖,似是忽然想明白了左朗的意思,立刻长揖回答:“某这就去办。”
御史中丞低着头退出议事堂。
左朗又喝了一口茶,似是觉得味道不好,眉心微蹙,晃了晃又饮。
这才觉得舒心,抿唇笑了一下,将茶杯放回案几。
而他的眼神,自始至终,冰冷无温。
……
次日一早,王君平从府里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往外走,忽然见到有什么人正聚在门口与自家下仆说些什么,王君平怕是出什么事,于是前去查看,但没想到自己才一露面,那些来打听的人就匆匆离开了。
“出什么事儿了?那些人是谁啊?”王君平问下仆。
“回郎君的话,那些人说是想要买房宅的人,来打听府宅的情况,还问了许多王公的事。”
“问了我父亲的事?”王君平眉心紧蹙,现在他们住的是祖传老宅,父亲不可能会卖出,这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
他走了几步张望方才那二人的背影,走路身形一点都不像普通小厮。
“难道是……”王君平想起昨夜临时接到的秦卫羽的通知,“还真找到我头上了。”他眼底微微生了怒意,迅速骑上门口的马,说道,“今日关门,无论来任何人都不予接待,无论什么人问什么问题也都不要回答,通知我父亲,今日暂时取消出门安排。”
说罢,用力夹马,朝着义宁坊奔去。
王君平到达大理寺的时候,秦卫羽也刚刚到达,文立也在一旁。
“秦少卿,文寺丞。”王君下马,将马交给一旁卫士,“今……”
“进去再说。”秦卫羽扫了眼附近,一些看似在大理寺路过的人正若有似无回避着视线,多少有些不对劲。
伸手拍拍两人手臂,两人便明白了,都闭上了嘴一起进入大理寺。
门一关上,王君平的脸就狠狠地抽了一下,说道:“御史台这是犯什么病,按规定最多只有一两个御史抽查官员行为,可现在……我感觉,今日见到的御史比见到的大理寺人还多,这都不叫盯暗梢了,根本就是明着监视!”
“这一次真的不是王少卿的错觉,今日一早,文某也感觉周围一直有人跟着。”
“恐怕不止你们。”秦卫羽说道,“御史台应该是盯上大理寺了,不查出点什么誓不罢休。大理应该已经预见这种情形了,所以昨日才会临时下达自查命令。”
“不知道大理有没有事,御史台应该最想针对的就是大理。对了,大理呢?”王君平问,“大理还没来吗?”
秦卫羽回道:“陛下召集了三品以上大公去宫里商议灾患的事,大理应该已经在皇宫了。”他说着,看向皇宫方向,“我们都是御史台的想要牵制大理的筹码,大理要如何应对呢?”
闻言,王君平与文立皆陷入一阵沉默。
……
朝议刚刚结束,宣政殿里的大臣们纷纷朝外走去。
有关灾患整治和调拨银两给灾民的事,仍旧在大臣们的口中滔滔不绝地讨论着。
今日陛下勒令群臣前往廊下共膳,所以大臣们在离开大殿后,统一前往廊庑。
廊庑附近的一块空地,此时已经由宫人们安放好了用膳需要的案几坐席。按照三省六部九寺的顺序一一入座。
唐玄伊才刚坐下,一个人便顺势坐入了唐玄伊右侧的席位。
唐玄伊稍稍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宗正寺的三品大公,倪敬。
两人先后颔首示意,并没说太多话。
很快,宫人们便上好了热汤饼及羊肉,周围臣子们开始与左右相邻小聊一二。
伴着一阵阵轻笑敬酒的声音,倪敬夹了一口菜,说道:“这廊下餐总还是这么一回事,不聊点什么,总觉得无法回避这做得甚是一般的味道。不若,我们也聊聊,唐卿?”
唐玄伊不紧不慢拿起酒杯,饮了一口:“自是要聊的,不聊,陛下廊下餐的美意,恐怕是要浪费了。”
“是啊,陛下是希望群臣可以上下一心,正如大理寺与宗正寺一样。”倪敬拿起酒杯对向唐玄伊。
“事情,总是要取个中,上下一心是好,可过了,就变成了结党营私。”玄伊也执杯,却并没与倪敬手中的杯子相碰,仅是举杯示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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