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溪狐疑地蹙起眉心,“这时候添什么乱?”不耐烦地将字条拉开。
但当上面几两行字落入眼帘的一刹,杜一溪整个神情都变了,先是震惊,接着有点恍惚,再然后变得极为愤怒。
他羞辱般的将字条一把甩在了戴鹏正的脸上,歇斯底里般的喊道:“商贾?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府里的几位客,到底是什么人!!”
戴鹏正被杜一溪突然的爆发惊住,顾不得脸上的痛楚,紧忙将字条抻开,陈县尉也迅速探过头来看。
只一瞬,戴鹏正的脸色全部褪去,苍白的没半分活人的血色。陈县尉也惊恐的后退了半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戴鹏正双腿忽然无力,直接跌坐在地,半分害怕,半分震惊地用余光依旧望着掉在地上的那张字条,那苍白的唇中,颤抖着喃出上面的字。
“他、他是……大理寺卿……唐玄伊!”
……
戴德生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闭眸等候着消息。
但是没等张傲返回,自己的父亲却先一步带着人回到了府邸。
他迅速叫婢女将自己推前了一些,发现今日的父亲与往日截然不同,父亲并没注意到自己没待在东房,甚至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一行人正急匆匆地朝着西房赶去,在父亲身后,还跟着许多衙役。
戴德生心中的鼓敲得更响了,冷汗生生透过了衣襟。待父亲走入西房,他马上让婢女叫来了跟在后面的陈县尉,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陈县尉,父亲大人,大人这是——”
陈县尉脸色十分难看,先“嘘”了一声,随后说:“小郎君,你什么都不要管,我们要带个人走。小郎君累了,赶紧回东房吧。”他给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点头应了,推上木轮椅将戴德生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74章 地狱
戴德生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呼吸愈发急促了,脑海里想起了客人之前说的那句话:无论抓谁都不要感到慌张。
然而,然而他当时没听明白,即便是现在也不明白。
是抓什么人?为什么不慌张?而此刻,究竟是在计划之内,还是已经满盘皆输?
他紧咬下唇,用力地回过头看向西房,茫然,而又恐惧。
只是戴德生不知道的是,他最后的那一眼,完全落入了唐玄伊的眸底。
唐玄伊手臂撑着下颌,从窗缝看到了那些匆匆向房间走来的人,也看到了不确定的戴德生。他稍松口气。
如此兴冲冲赶来,说明王君平与沈念七已经离开了。
戴鹏正,是来秋后算账的。
他将长眸移开,房门恰被“砰”的一声撞开。
戴鹏正带着陈县尉以及衙役站在门口。
唐玄伊此刻正靠在窗畔,坐于席上,他撑着下颌沉静地望着那些神情各异的人。
戴鹏正的脸上也描画着说不出的复杂表情。他并没像陈县尉那样满脸敌意,而是就这样看着唐玄伊。
“怎么想起来西房了,戴县令?”唐玄伊依旧挂着风轻云淡,乃至有些疏离的笑。
戴鹏正朝前挪了半步,他像是有些话想说,但是又吞在唇齿无法言表。
最后,他弯下身,对唐玄伊行了一个漫长的揖礼。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怠慢唐大理了。”
“戴公——”陈县尉满脸不可思议,身后衙役也都困惑地看着戴鹏正。所有人似乎都不能理解,已经到此时此刻,为何眼前的戴县令还是要向敌人行这样的官朝礼节。
唐玄伊长睫也微微扇动,似戴鹏正的举动也超乎了他的预料,但……也正是这样的反应,让唐玄伊又落实了一件事。
大理寺卿唐玄伊在岭南的事,是被人确确实实地传到了这里。
一个猜测,有了定论。
唐玄伊并不意外,也没有必要再假装,只是随性地从席上站起来到了戴鹏正的面前。
“你应该不会告诉我,究竟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
戴鹏正站直了身体看向唐玄伊。心中忽有一沉,惊觉眼前这人的气质似乎一瞬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感觉并非是他的错觉,而是眼前之人已经不需要再收敛那站在山顶之上俯瞰下者的傲然。
那双眸,不仅有着看透人心的深邃,还有着他曾经也有过,也向往过,也坚持过,最后终于烟消云散的正气。
这一刻,戴鹏正才真真正正地看清楚这个人,那连对视都会让他胆怯的人。
戴鹏正下意识垂下眼帘,用着幽幽之声回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来请唐大理的。”
“那就不需要废话了,可别让杜大夫等久了。”唐玄伊先一步离开,步伐带着凛冽。
陈县尉及衙役都下意识挪开步子让路,似在心底某处,还是有着一种不知名的畏惧。
明明,他们才是形势的主导者。
戴鹏正长吁一口气,看看眼前窗口洒入的微光,眼神有些暗淡,半晌,也离开了这间房。
……
当唐玄伊再度踏入医馆的时候,正午的阳已经毒辣地刺在地上。
医馆里的护卫明显多了不少,在县衙的人将唐玄伊带来时,所有人不约而同都定住了,像是没有魂魄的人偶一样,目光直直地追随着唐玄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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