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桑代克--还是这么不喜欢交际应酬。"布罗德里布先生回应道,皱纹像扇子似地在他眼角展了开来,"不过,事实上,我算是为谈公事而来--你知道,我总是很乐章有借口来找你的--不过这回是要问你对一件奇怪案子的意见。是年轻的卡尔弗利的事。你还记得霍勒斯·卡尔弗利吗? 呃,就是他的儿子。霍勒斯是我以前的同学,他过世之后,他的儿子弗雷德有点黏着我。我们住在韦布里奇,是很近的邻居,也是很好的朋友。我喜欢弗雷德,他是个好人,虽然跟他家所有的人一样,有点古怪。"
"弗雷德·卡尔弗利出了什么事?"桑代克看到那位律师停了下来,就开口问道。
"呃,事实上,"布罗德里布先生说,"最近他好像有点怪异--不是发疯--至少我觉得不是,可是毫无疑问地,相当怪异。呃,他们有很多财产,有好多对此很感兴趣的亲戚,结果当然是有人主张把他关进精神病院。他们怕他会做出什么牵涉到家产的事,或是产生杀人的倾向,还说他可能会自杀--你还记得他父亲是怎么死的--可是我觉得这些全是胡说八道。这家伙不过就是有点古怪而已。"
"他有些什么症状呢?"桑代克问道。
"哦,他觉得到处都有人跟踪和监视他,会有错觉,照镜子的时候看到别人的脸,你知道,就是这一类的事情。 "
"你还真说得不清不楚呢。"桑代克评论道。
布罗德里布先生对我亲切地笑了笑。
"这家伙真爱讲实证啊,杰维斯。可是你说得对,桑代克。我说得太不清不楚了,不过弗雷德马上就会到了,我们一起过来的,我自作主张让他到这里来找我。你不在意的话,我们让他来把他的错觉说给你们听,同时我先把一些基本的资料告诉你。麻烦大约是一年前开始的。他碰上一次铁路车祸,把他吓坏了。后来他出海去想借此恢复元气。结果暴风雨中船的螺旋桨坏了,只能在海上漂流,这对他的精神状态可是毫无改善。后来他去了趟地中海一带,一两个月之后回到家里,一点儿也不比出去的时候好多少。不过,我想是他来了。"
他过去开门,让进来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桑代克很亲切地表示欢迎,请他坐在火边的一把椅子上。我好奇地望着我们这位访客。他是那种典型的神经质的人--瘦削、脆弱、急切,瞪着的一双蓝眼睛,瞳孔很大。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种人特有的"虹膜震颤"--瞳孔不停地收缩扩张,显示出神经的状态不平衡--半张的嘴,不停动着的尖细手指,都是他失常的症候。他正是那种会成为先知、任热信徒、殉道者、改革家或主流诗人的人。
"我正和桑代克先生谈到你那些神经上的问题,"布罗德里布先生说,"希望你不会在意。他是个老朋友了,你知道,而且他对这事很感兴趣。 "
"他真好。"卡尔弗利说,然后他满脸通红地说道,"可是那其实不是神经的问题,你知道。那不可能是主观的感觉。 "
"你认为不可能是吗?"桑代克问道。
"对,我确定都不是。"他又像个女孩子似地脸红了起来,用他那对迷蒙的大眼睛望着桑代克,"可是你们这些做医生的,"他说,"对所有的灵异现象都表现出可怕的怀疑。你们全都是唯物主义者。 "
"不错,"布罗德里布先生说,"当医生的对超自然的事都不那么热衷,这倒是事实。 "
"不如你把你的经验告诉我们,"桑代克劝说道,"就算我们没法解释那些现象,至少给我们一个相信的机会。 "
卡尔弗利想了一下,然后热切地望着桑代克说道,"很好!只要你不觉得烦的话,我就跟你说。那是个很奇怪的故事。 "
"我已经把你在海上的经历和到地中海一带去的事告诉了桑代克搏士。"布罗德里布先生说。
"那么,"卡尔弗利说,"我就先从真正和那些怪事有关的情形说起吧。第一次发生那种事是在马赛。我当时在一家古玩店里,看一些阿尔及利亚和摩尔人的瓷砖。突然,挂在玻璃盒子里的一件坠子似的小饰品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块长方形的黑檀木,中间只镶了颗约莫四分之三英寸长的梨形珍珠。黑檀术的四边都上了漆--大概是为了遮掩接缝--还写了一些中国字,顶上有个小小的金色花样,中间穿了个洞,想必是用来穿链子或绳子用的。除了那粒珍珠之外,整件东西非常像一块长形的中国墨条。呃,我很喜欢那件东西,这点兴趣并不过分,我也花得起钱来满足自己。老饭开价五镑,他向我保证那颗珍珠是上好质量的真货,可是显然他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不过,对我来说,那看起来像是一颗真正的珍珠,我决定冒险买下。因此我付了钱,而他鞠躬送我出门时,脸上带着满足的徽笑--我几乎可以说那是个得意的笑容。要是他跟着去了那家我经常去咨询专业意见的珠宝店的话,大概就不会那么高兴了,因为那位珠宝商告诉我说珍珠绝对是真货,价值近一千镑。两天之后,我碰巧把我新买的这件东西给几个我认得的人看。他们是乘着游艇来到马赛的,对我会买这样东西觉得很有意思,听说我花了多少钱之后,全部对我大声嘲笑。'哎呀,你这个蠢蛋,'其中有个叫哈立威尔的人说,'十天前我只要花半镑,或是五先令就能买到了,早知道我就买下来,再转卖给你。'"听说是有个水手在港口一带兜售这个坠子,而且还带上了他们的游艇去卖。'那家伙还急着想脱手哩,'哈立威尔回想起这件事,咧嘴笑道,'发誓说那是颗真正的珍珠,无价之宝,但他自己愿意吃亏低价贱卖。可是我们以前也听说过这一套。不过,古玩店老板大概预见到可能会碰上个不识货的外行,看来还真给他赚到了,那个古玩店老板运气真好!' 我很有耐心地听他们嘲弄,等他们都说累了之后,我才把那个珠宝商的话告诉他们。他们惊得脸色苍白,等到我们把那个坠子拿去给一个正好在城里的宝石商人看,而他当场出价五百镑要向我买的时候,他们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当然这个故事很快传了开去,在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成了当地最大的话题。一般的看法是那个在进港运茶船上工作的水手,从一个中国乘客身上偷了那个坠子,结果有十七个中国人跑来说那是他们的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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