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离铁道约有三百码,平常走起来只要三四分钟,但是现在身上扛着这么多东西,加上不时停下来听听四周的动静,他花了六分钟才走到那道有三条横杆的栅栏。他在隔开荒地和铁道的栅栏前停了一会儿,再度仔细地四下聆听,并且谨慎察看潦黑的四周。在这块荒地上,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远处传来的火车汽笛声,提醒他要加快脚步才行。
赛拉斯轻松地把尸体抬过栅栏的另一边之后,又扛着尸体走了几码,来到铁轨转弯处。他将尸体正面朝下放好,让颈部靠近铁轨,然后拿出小刀,割断绑住雨伞和手提袋的绳子,把雨伞和手提袋扔到尸体旁边的铁轨上。他小心翼翼地将绳索放在口袋里,不过却漏掉了割绳结时摔在地上的一小段绳子。
此时,装载着货物的火车已经驶近,急促的蒸汽机声和叮叮当当的火车声清晰可闻。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拿出损毁的眼镜和那包碎玻璃,先将眼镜丢在死者头上,再把倒在手上的碎玻璃撒在眼镜四周。
时间安排得刚刚好。吃力地喷着烟的火车头已经轰隆隆地快速靠近了。赛拉斯有一股想留下来观看的冲动,他想目睹这场将谋杀变成卧轨自杀的意外事件。但是,这么做实在很危险,还是应该别太靠近,以免被发现。于是,赛拉斯匆忙爬回栅栏,大步走过杂乱的草地。火车冒着烟驶近了,轰隆隆地朝着转弯处驶去。
就在赛拉斯快要回到后门时,铁道传来的一声响令他突然停了下来。那是一声很长的鸣笛声伴随着刹车的嘎吱声和车厢碰撞的哐啷声。火车头的声音已经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排放蒸汽的刺耳的嘶嘶声。
火车完全停了下来。
赛拉斯一下子吓坏了,目瞪口呆地屏息站着。接着,他快步走向后院的栅栏,回到屋里,默默地拴上门。赛拉斯此刻非常警觉。铁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呢?尸体显然已经被人发现,但是现在的状况呢? 他们会来这间屋子吗? 赛拉斯走到厨房,并再度停下来听了一会儿一一因为随时都可能会有人来敲门一一然后走到客厅四下张望。一切看起来整整齐齐。不过.那根扭打时掉在地上的铁条还在原位。他拾起铁条,并拿到灯光下检查铁条上没有血迹,只有一两根毛发。他有点漫不经心地用桌布擦擦铁条,然后穿过厨房跑到后院,把铁条扔到墙外的一片荨麻草地上。倒不是那根铁条留下了什么犯罪的痕迹,但是,既然赛拉斯幸它当做凶器,在他的眼中,这东西看起来总是不太吉利。
此刻,赛拉斯觉得可以马上动身去火车站了。不过还没到时候因为现在还不到七点二十五分。但是,万一有人跑来,他又不希望被人发现自己待在屋里。他的那顶软帽和提包仍放在沙发上.雨伞则系在提包上。他戴上帽子,抓起提包,向门边走去,接着转过身来准备把灯灭掉。正当他伸出手来准备熄掉油灯时,突然瞥见客厅昏暗的一角放着布罗茨基的灰色毡帽。原来,死者刚进屋里时,把这顶毡帽放在了角落的椅子上。
赛拉斯吓坏了似的呆站了一会儿,额头冒出一颗颗冷汗。自己很有可能没发现那顶帽子,把灯熄掉之后就径自上路,那样的话.....赛拉斯走向那把椅于,抓起帽子,看看帽子的内侧。没错,帽子的衬里清清楚楚地缝着"奥斯卡·布罗茨基"这个名字。如果赛拉斯刚才没注意到便离开,留下这顶帽子被别人发现的话.他就完了。的确,万一此刻有搜查队进屋搜查的话,这顶帽子足以将他送上绞架。
想到这里,赛拉斯不禁吓得四肢发抖。尽管受惊不小,他还是相当镇静。他冲进厨房,抓起一把用来点灯的干柴,先丢进客厅的壁炉里,再推到余烬当中。然后他将那些用来垫在布罗茨基头下的纸揉成一团一一此时他才发现纸上留有一小块血迹一一放在柴火下,按着点燃炉火。当柴火烧起来之后,赛拉斯用小刀把那顶帽子割成一块一块的,再丢进熊熊的火焰当中。
自从发现这顶帽子,赛拉斯一直吓得心跳加速,双手颤抖。那些毡帽的碎片并不易燃,燃烧之后并不会变成普通的灰烬,而是烧成一团冒着闷烟的东西。让他更加沮丧的是,这团残余物还发出树脂般的强烈恶臭,并且夹杂着烧焦的毛发臭味,让赛拉斯不得不打开厨房的窗户一一因为他不敢打开门一一驱散放烈的臭味。同时,他一边将帽子剩余的小碎片丢进噼啪作响的火堆里,一边竖起耳朵注意外头的动静。若是有什么恐怖的脚步声或是敲门声,那么,就是死神来召唤他了。
时间飞逝,七点三十九分了。赛拉斯必须得在几分钟之内出门,否则就会误了火车。他将割碎的帽檐碎片丢进火里,跑上楼打开一扇窗户,因为在离开之前,必须先关上厨房的窗户才行。当他回到壁炉前,帽檐碎片已经卷曲成一团黑色的残渣,还冒着泡泡,发出咝咝声,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随之缓缓飘出烟囱。
七点四十一分了!该上路了。赛拉斯拿起火钳,小心地把壁炉中的残渣捣碎,再混进还在燃烧的本柴和煤炭中。壁炉的外观看不出有任何异样,赛拉斯经常将废纸和不要的东西丢进客厅里的壁炉里烧,因此他的女管家不会察觉任何不寻常之处。事实上,在女管家回辈之前,这些余烬大概已经全部变成灰了。赛拉斯非常小心地检查过,确定那顶帽子没有留下任何不可燃的金属配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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