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以铜制“风铃”化煞的原意也在此。铜是金属,五行为“金”,可化解五黄二黑土煞,二五交加,容易引起疾病和其他煞气。风铃随风而发出铿锵的音响,这种动态,最有利对抗土之恶煞气。
这个伴随着我们整个家族延续的铜风铃,一直以来被悬挂在祠堂横梁的正中央,从不惹人耳目但也一直无可替代。
爷爷离开以后,我们再没去过祠堂供拜,不知它何时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都在等待父亲的解释。
父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很郑重的说:“它确实属于这里,现在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是谁?是……”我没有继续问下去,问出第一句我就觉得自己这话多余了,老宅里除了爷爷,又有谁敢动那里的物件呢。
看见风铃似乎就可以看见爷爷是怀着多么不舍与真挚的感情,小心翼翼地将它包好,精心安放在日后我们可以发现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眼眶发酸:“您是在哪发现铜风铃的?”
“在你们出来的那个密道里,就在盖板的旁边埋放着它,刚开始我们都以为那是一座伪造的空坟,目的就是掩盖下面的密道出口。但是后来在清理出口的时候,我们很容易的就发现了它,这时才惊觉,原来它的用处就是要埋葬这串铜风铃吧,只不过埋葬的位置恰好选在了密道的出口。”
我吸了吸鼻子:“哪来那么多巧合,这一定是爷爷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让我们可以发现它。”
父亲点点头:“或许吧,这里才是它最好的安放之处。”
陆秦延站在一边听的认真,神情却是有些不解,于是我给他解释了上次父亲对于古城遗址出土文物年代延续发展的发现,中间缺失的那一环正是眼前的这件。
陆秦延追问着:“您确定吗?文物的延续性发展,最能体现的一定是从所制时间、器型结构、使用规则上体现的,但是这串风铃似乎不具备完全的条件。”
我爸看着陆秦延,不但没有被质疑的恼怒反而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赞许,说道:“你说的没错,其他出土的文物多是日常生活会用到的物品,它们的连续性可以一眼看出,而只有它是完全的装饰功能不具备任何使用功能的器物。”
我爸不无遗憾的继续说:“但是没有办法,从时间上来说,它是它那个时间段唯一在这里幸存的物件,虽然从功能上不好证明,但是从时间上来说,错不了!”
我懂了父亲的意思,这件不具备实用功能的铜风铃是唯一可以补全时间线轴的物品。
它的出现,补齐了前后约八百年的历史延续脉络,用实物证明了这座古城世代绵延不断的繁荣生活。
一件件文物按照时间脉络依序展现在眼前,这是它们第一次以完整的大家族式的模样呈现在世人眼前。
历史无声的在眼前流逝,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时光带走了更迭的朝代却带不走这些文物的面容,用心端详,似是可以感受到它们携带着的穿越千年而来的温度。
感受着狂热的心跳和这一刻的满足,前面所有的付出、磨难和牺牲,在此时都有了答案。
不会再有人问那句值不值得,当历史的厚重感可以被双手触摸的时候,一切都值得!
考古队的发掘工作,到此时终于可以趋近圆满的收工了,队员们都很高兴。
人们在功成身就的欢庆时刻总是爱追忆往昔的,话筒接连传递到每一个人手中,大家分享着各自的收获和感言,我作为考古队里曾经的一份子,也有幸可以参与其中。
话筒递到我手里,那一刻的紧张好像提前进入了论文答辩的现场。
我没有那么多的经验之谈,只好直抒胸臆:“……太多想要感谢的人无法再相见,太多想要说的话无法再表达……这一路对于我来说,既是历练也是成长,这成长伴随着欢声笑语和伤痛泪水。但是我知道,我们的选择没有错,我们的承担没有错,纵有失去也得硕果,无论以后我去到哪里,都不会忘记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曾带给我的生命力量。”
说完给大家深深鞠躬,起身时看见我爸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还有陆秦延眯起的笑眼。
庆功宴结束,父亲和我叫上四叔,带着几瓶白酒和一些水果向着大山走去。
夜空中月色皎洁,月光如水洒在恢复了往日宁静的山林,鸟兽虫鱼都已经安然入眠,我们不想再惊动这里的一草一木,只想静悄悄地祭拜一下爷爷。
古城遗址发掘工作完成、山中墓室发掘完成、文物搜寻工作完成,这些都已经趋近圆满,唯一不圆满的就是我们的家庭。
但是,我们决定,不再找寻爷爷的踪迹,让他静静的与大山同眠。因为我们在最终明白了他的心意,在他的心底,能与这片守护一生的土地融为一体,便是他最好的归宿。
作为他最疼爱的子孙,我们又怎会不知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次,到了我与小山村再次道别的时刻。
陆秦延陪我去看望奶奶,老人家听说我要回北京返校很是高兴,我以为的依依不舍没有发生,这次奶奶对我的离开很是洒脱。
以往的千叮咛万嘱托都被一封家书所替代,奶奶从箱底翻出一封信交到我手上:“这是你参加考古队工作回来时,你爷爷交给我的,他叮嘱我在一切事情结束以后,等你离开的时候再把它交给你,他想说的,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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