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秦延一把拉住我，拽着我径直直奔前厅出门。
从阴暗的房间直冲进阳光下的庭院，强光晃的人要睁不开眼，刺眼的阳光把人逼出了眼泪。
陆秦延转身道：“你先回去！我来善后。”
我点头，从来时的院墙处翻了出去，向爷爷家飞奔。
脚步不停，心像是要蹦出来，爷爷不见了或者说他是失踪了，主动留了字条的失踪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越想心越是慌乱。
一路狂奔到家门，爷爷房里已经站满了人，已经惊动了全家老小。
我进屋才刹住脚步，大家齐齐回头看我，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愁容，我扒开人群上前，只看书桌上放着一本稿纸，稿纸中的一页被撕扯下来，上边写着爷爷的亲笔。
见字如面：
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我会离开的时候吗？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
切莫悲伤。
我这辈子积过德也造过孽
希望此时动身偿还债业还不算太晚
无憾勿念珍重！
许树封 亲笔
四叔攥着信纸手指发抖，我爸手肘拄在桌子上手指揪着头发一言不发，其他人要么无声要么在落泪，满屋子人一时只剩下抽泣声。
三叔带着哭腔：“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四叔腾地一下站起身：“找！全家，不，发动全村的人去找，实在不行我还那么多……”
“不用，谁都不用。”
四叔的急切被奶奶平稳的声音制止。
“妈！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着急呢？！”
奶奶抬头：“你爸留书一封，去意已决。我们着急也没有用。”
我爸手撑着桌面缓缓起身：“妈，您是知道爸去哪里了吗？”
我也着急着问：“是啊奶奶，您知道爷爷去哪里了吗？”
奶奶一一看过屋里每张着急悲伤的面孔，慢慢起身去衣柜里拿出一张包裹布，把它平铺在桌上，慢慢地仔细地抚平每一个褶皱。
她说:“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说完奶奶没有起身，我分明看见布料一块瞬间被泪水洇湿。
我们都清楚的知道奶奶拿出的包裹布曾经包着什么，此刻，屋内哭声再也止不住的外泄。
第23章 心烦意乱
抽泣变成嚎啕，没有人还会压抑自己的情感，父亲和叔叔们也都哭红了眼眶。
在场的女眷们搀扶着奶奶嚎啕不止，我的泪水好像决堤了一样，视线模糊一片。
四叔第一个从悲痛中觉醒。
他起身站在屋子中央，眼圈红肿地对着奶奶发誓：“妈，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父亲，我不会让他老人家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我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说之事，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我都一定会把它揪出来。掘地三尺也会！”
可能早已看破了生死，奶奶反倒是这一屋子人里最镇定的一个。
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不拦你。因为我要成全你作为人子的一颗孝心。但是，此事既然是你父亲的选择，那么我也同样尊重他的决定，事已至此，不必声张。你知道的，你父亲在时最不愿的就是惊扰四邻。”
四叔强忍悲痛答应了奶奶。
奶奶倚在软枕上，对大家说：“我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日子照常过，一切都不会改变的。”说完又对着我说：“小尔留下来陪陪奶奶。”
家里老老少少抽噎着离开了，我爸走到我身前欲言又止，只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尔，坐。”奶奶示意我。
我把椅子搬至奶奶身边坐下。
奶奶缓口气，轻轻拉起我的手：“人都有离开的一天，别伤心了。”
听到奶奶的话，我由忍不住鼻酸，低下头泪水成珠的掉下来。
奶奶叫我的名字：“小尔，抬起头来，听话……抬起头，听奶奶说。”我强忍住泪水，抬起头看向奶奶。
奶奶缓缓开口：“如果说人出声是偶然的，那么死亡就是必然的。死亡这回事没有谁能逃得过，斗争着的就斗争着死，安静着的就安静着死，总之都是一样的。”
看我泪眼婆娑的模样，奶奶抬手替我拭去眼泪：“你年龄还小，看不透死亡也是正常的。我相信你爷爷的离开不是因为惧怕而是要去主动面对。”
我嗓音沙哑的厉害：“他去面对什么？”
“是啊，他去面对什么，这才是你应该去了解的事情啊。”
我眼泪又要掉下来来了：“对不起……”
奶奶轻抚我的手背：“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反倒是奶奶对不起你，上次让你不明不白地置身险地……。”
“那是我自己要去的，不怪任何人！”
我抢断奶奶的话说道。
我知道老人家在自责跟我说了孙画匠的事，因而引起我的好奇心前去寻找孙画匠而差点被害的，我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冒失而让老人自责。
看着我眼中的坚毅，奶奶脸上露着欣慰，长舒一口气，说要给我告诉我她知道的全部。
她说：“我知道你们不会放任爷爷失踪不管的，既然挡不住你们追查此事，那我希望最终得知真相的是你，也或许也只能是接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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