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查在水台洗碗筷,看到安在天拎着东西进了黄依依宿舍的楼,假装没看见他。
黄依依又上了床,出神地望着窗外,手上端着那只烟灰缸,像黛玉葬花一样,把里面的烟蒂一只又一只捻了,丢在地上。
有人敲门。
黄依依以为是小查回来了,喊道:“洗个碗这么快,门没锁。看你就是个没成家的人,没有家庭主妇的样子。”
进来的是安在天,他看外间没有人,知道黄依依在里面,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在休息啊,怎么样了?”
安在天发现,原来贴的他的照片都已经取下来了,露出空白的墙来。黄依依听是他来了,一下子激动地收紧了身子,但嘴上又装得冷若冰霜,问:“是谁来了?”
安在天知道她在装怪,苦笑道:“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哦,原来是安副院长,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病好一点儿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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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十六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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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像我这种下贱之人,死了你才高兴。”
安在天默然不语。
黄依依急了,说:“你说话啊,你干嘛不说话了?”
“你这样子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你了,我走了。”说着,慢慢往处走。
“走就走吧,你本来就不是诚心诚意来看我的,我还要出来拦你走不成?”
外间没有了动静,黄依依仔细听了一下,以为他是真走了,赶紧跳下床,出来看个究竟,看到安在天像个受气包一样黯然立于门前,顿时软了心肠,但嘴上还强撑着,道:“你怎么不走?”
安在天看她没穿外套,道:“把外衣披上,别又感冒了。”
“恐怕你不是担心我感冒,而是怕我感冒了影响工作。”
回去穿了外套,又出来。黄依依问:“是小查喊你来的吗?”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为什么要来?”
“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不行吗?作为领导,作为同事,作为朋友,也可以作为兄长。”
“哼,恐怕是来看笑柄的吧?”
安在天愠怒地看她一眼:“你能不能有一句好话?”
“好吧,我不说这些,你坐,我说好话给你听。”
安在天坐了,看看她,问:“还发不发烧?”
“什么烧?身体不烧了,但心里还在烧,烧得心都慌了。”
安在天看看茶几上下了一半的棋盘,叹了口气说:“我陪你下盘棋吧。”
黄依依白了他一眼:“谁跟你下棋?”
小查洗了碗筷上来时,悄悄走到门前听,听到黄依依大笑着:“你就这水平啊,还好意思跟我下棋呢。你看,你这个子一走,白棋已有的优势就全泡汤了,这叫功亏一篑。”然后又听到黄依依“哗啦啦”一把抹掉了棋局,道,“这就是你昨天晚上干的好事,一下子把什么都毁了。”
小查把碗筷放在门口的桌上,悄悄地溜了。
安在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不谈这个好吗?”
“我要谈,我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爱我。”
“因为我心里有我爱的人。”
“谁?就是那个……遗像上的人吗?”
“是的。”
“你不觉得自己荒唐吗?”
“我觉得……死者的尸骨还没有入土,就另觅新欢才荒唐。”
“人死了,常言道‘入土为安’,你不给人家安葬,还四处带着走,你以为这就是对死者的尊重吗?”
“我要等一个日子。”
“什么日子,是周年祭,还是诞辰日,还是五一劳动节,国庆节?清明节、端午节?”
“都不是。”
“莫非要等到我们破译‘光密’?”
“对!”
黄依依定定地看着他,说:“你的意思是……难道我破译了‘光密’,你就会爱我?”
安在天苦笑道:“你怎么整天就想着爱啊爱的,难道爱有这么重要吗?”
“难道还有比爱更重要的吗?”
“当然,对我来说,破译‘光密’就是现在最重要的,比其它任何东西加起来都重要。要说爱,这是最大的爱,是爱国、爱党、爱人民、爱社会主义的体现。”
“你愿意为它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对。”
“可是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还有我们的人民,我们的社会主义,没有说你只能爱她们,不能有其它的爱。”
“其它的爱要服从于这些爱,我现在只想破译‘光密’,除此之外,别无它念。”
“我也想破译‘光密’。”
“那就好好破吧。”
“但我是个怪人,我心里没有爱情,就没有灵感。”
“你很固执,我想……如果你把这种固执用在破译‘光密’上,就是没有爱情,也照样会有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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