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周围安安静静的,一身病号服、头上作了简单包扎的黄依依,神情恍惚地躺在病床上。小查调了一下吊瓶开关,对黄依依说:“慢点儿滴吧,手背都肿了。”
黄依依呆呆地,道:“小查,你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安在天来了。小查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黄依依像没有看见他似的,眼珠都没动一下。
安在天假装轻松地问:“怎么样了?”
黄依依答非所问:“加上这回,你就救我三次了。”
“什么救不救的?是赶巧了。”
“尽管你救了我,但我告诉你,猫有九条命,终究还是会死的。我还是要死在你手上的,这样才公平。”
安在天自己坐了下来:“你别笑话我,说真的,背你回来的路上,我老是想哭,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觉得……我背的不是你,而是我的女儿。我女儿今年7岁了,但我从来没有这样背过她,我真希望能这样背背她,好让我有机会表达一个父亲对她的爱。黄依依,别嫌我话说得狠,我们是一条看不见的战线,是保证党和国家安全的生命线。我们既然选择了它,也就选择了一种革命的人生。在这里,个人的利益、愿望、理想、前途都变得不再重要,像宇宙之中的尘埃,都要服从于革命的需要。革命意味着牺牲,意味着纪律,意味着没有自我。个人的‘小我’只有融入到革命的‘大我’当中,才会迸发出更多的光和热。这是一条不归路,我走上来了,就绝不会后悔,而且今生今世都不会后悔。因为它带给我了一种信仰,一种精神,一种活着真好、想永远这样活下去的愿望。”
“……你知道你在讲这些大道理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尽快破译那该死的‘光密’,好早日离开这里。”
“有时候,我觉得你太像一个孩子了,娇惯成性,口无遮拦,天真无邪,却是无法无天…”…
“你不该骗我。”
“我没有骗你。”
“你答应我如果破了‘光密’,就可以把他带走。可现在呢?他已经走了。”
“他还会回来的,或者说,他并没有离开,只是你现在不能见他,直到你破掉‘光密’的那一天,组织上是不愿意你为他分心……我不会不兑现我的承诺,将来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带他走,飞到一个合适你的树林子里栖息。”
“你保证?”
“我保证。”安在天艰难地笑着说,“要我和你拉勾吗?”
黄依依一时愣了。
往事如烟,只是物是人非了。
安在天伸出小手指头。
黄依依的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安在天的眼圈也有些红了。
两个小手指头拉在了一起,却不是为了她和他,而是为了她和别的男人。
似乎已经约定俗成,黄依依和陈二湖一进会议室,就彼此交换了资料,然后相对而坐。两名助手各自挨着主人坐下,负责记录。安在天坐在主座上,小费坐末座。与会的还有蒋组长和金科长。
安在天:“资料互相都看了吧,你们谁先谈?”
老陈翻着资料,问:“黄研究员怎么又回到老路上去了?”
黄依依:“通过前一段时间的摸索,还有安副院长提供给我他的研究笔记,我从而坚定地认为光密是一部集原始密码、移位密码、替代密码和数字密码等多种密码技术的综合密码,它花哨、复杂、机巧,但并不一定有多么高难。”
老陈:“可是演算已经证明,这条路是死路。”
“老陈,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才解读出一份电报,可以说事实也证明了我当初所说的,光密不是多米诺骨牌,可以一通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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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十九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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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现在的破译思路,已经有了新的调整。”
“我也在作调整。虽然上次演算,证明我的方案有问题,但还不能绝对证明它就是一条死路。事实上,有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导致出现这种演算不支持的现象。”
安在天:“对。一种是你对密钥的猜想不正确,或者说大方向是正确的,局部有问题。我支持黄研究员的想法,我认为大方向没错,问题出在了某一个或者几个局部的环节上。另一种情况是,你对密钥的猜想完全正确,错误出在‘光密’,它本身有问题。”
老陈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在天:“密码都是有误差的,就像我们写文章,再仔细认真,也总会有些错别字。如果错别字不多,差错率不大,在标准范围之内,是允许的。黄研究员上次的方案,是把光密当作一部精确的、误差率小于规定标准的密码来做的。如果光密本身有问题,误差率大于规定标准,演算也会不支持她的方案。”
老陈转对黄依依:“就是说,你现在怀疑‘光密’的误差率大于规定标准?”
黄依依:“应该说这种可能性很小。我目前主要是在求证密钥系统,希望能够尽快发现问题,重新设计程序,作局部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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